“我不会。”时奕的回答斩钉截铁,直接打断了他的恐惧。
直到现在,时奕才发现一个重要的漏洞。
阿迟虽然是个悲观的人,但也并不会被一段回忆轻易煽动情绪、无法理性客观地看问题。
时奕了解他胜过自己,换句话说,阿迟绝不会一味地陷入记忆,故意忽略他们之间曾经的美好。
然而阿迟又看上去一点都不念旧情……
那么让他信任崩塌的原因只有一个。
“阿迟,”嗓音低哑,时奕盯着他,眼睛有些不易察觉的红,“告诉我,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了。”
他们之间的美好不多不少,不足以覆盖前面的八年,却也没有少到一朝一夕就能磨灭。
阿迟脖子上的镂空项圈,每一颗宝石都是他用心镶嵌的,衬得人更漂亮,他每次看到都会不由自主欣赏。
回岛第一时间,他便吩咐下属换上新的金鱼,放在阿迟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他还嘱咐那家专门给奴隶做甜点的商家,让他们多研发点奴隶能吃的种类。
他还在想着,多抱一抱阿迟,阿迟很快就会适应在这里生活,不再拘谨恐慌,像以前一样,会迷迷糊糊啃他的后颈,笑着说“主人也属于我了”。
他们在日出下的依偎,在游乐园盛大烟火里的雀跃,在雪夜前的放纵,在鹿铃岛的私定终身……这些更不是一段突然突如其来的回忆能抹去的。
“我记不起来了,主人。”
阿迟说他记不起来了。
话音落下,时奕闭了闭眼。
好,可以。其实,哪怕阿迟彻底把这些事忘了,他都能安慰自己没关系。
他不在乎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大不了他重做一遍,阿迟忘多少遍,他就做多少遍。
可真正让他寒心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指在他眉心的枪管。
是他的感情付之东流,阿迟只剩下对自己的不信任。
阿迟的声音像要碎了,胳膊一直在发抖,话音里满是对他的恐惧和不解,“我看了以前的调教录像。”
他唇瓣颤抖着,“您要是再继续把我当成玩物,玩弄我的感情,骗我作贱自己,我现在就杀了你。”
或许是时奕始终闭着眼,阿迟以为自己的威胁不奏效,害怕得泪水涌得更多,呼吸短促极了,“如果你要把我永远留在这儿,让我过那种、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我真的能做到!”
“砰!”
落地窗玻璃轰然炸碎,惊起外边一群飞鸟,扑棱着翅膀头也不回飞走。
寂静的空气落针可闻。
时奕微微睁开眼,缓缓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看见鲜红才发觉玻璃划伤了自己。
“我知道你能。”
嗓音带着一贯的磁性,他慢条斯理地抬眸,眼睛里充斥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你承担了我所有自以为是的代价,这条命是我欠你的。”
时奕向窗外看去,月色之下,远处的波涛变得黑暗汹涌。
“只是,记忆缺失了很多,你就那么笃定我从始至终没有对你好过?”
微微上扬的话音落下,包含了多少晦暗不明的情愫,他们都沉默了。
该解释的,时奕全部都解释给他听了。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在缝缝补补,可时奕唯独没有任何办法,替阿迟挽回他们之间的红线,剩下的信或是不信,只有阿迟自己抉择。
海浪一声又一声,把时光拖得无比漫长,直至孤月从东边高悬于正空,像明镜一样映出阿迟苍白的脸。
“主人,我不记得了。”阿迟握枪的手满是汗迹,望着男人的背影,颤抖到几乎是气声,“求您告诉我,您爱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