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顿住了。优雅的身段似乎有些怀念,看似宽阔的肩背透着莫名孤寂,明明依然锐利如锋,却无端渲染出萧瑟。
“这片叫往生海。”孤零零一句话冒出来,嗓音像是许久没开口,突兀得没头没尾。阿迟茫然地看看主人,耳边声音染上些许不易察觉的嘲讽,“里面葬送的,有我救过的同伴、教授,老去的病人、救不活的战友,也有不听话被杀掉、玩死的性奴。”
“人性真是丰富。”
提及过去,时奕变得格外安静,如始终悬垂的水滴,轻巧地滴落在布满青苔的圆石,回响,一字一句都融进风里代为传达。
阿迟无端打了个寒战。每个被处理掉的奴隶,骨灰最终都会被洒在这片海里,任由潮起潮落将卑微的尘粒卷走,如此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别再回来。
“如果阿迟伺候得不舒服,您也会…把阿迟玩死吗…”
时奕目光复杂,沉默良久,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勾起莫测的笑意,“害怕么。不少奴隶疯在试验台上。为了测试人造生殖腔,里里外外种满春药,长年累月关在观察箱里兽交,看看能不能成为狗的生育工具。”
半真半假的语气吓得阿迟面无血色,时奕却盯着他目光闪烁,凑近舔舐着柔软耳垂,低语道,“它们脱垂的肠肉会越来越宽,从中间缝起来,同时可以伺候好几只狗,确保怀孕……”
“主人!”阿迟颤抖地将自己埋进胸膛,双眼紧闭。
“性奴的生命能随意摧残,害怕么。”时奕贴着耳朵又问了一遍,轻佻地笑着,眼里却没什么情绪波动,“跟在我身边,或许有一天,我也会那样对你,而你别无选择。”
这种毫无意义的实验根本就不存在,时奕在刻意吓唬他、试探他而已,企图用恐惧激起阿迟的人格。可他没想到能从阿迟那里得到答案,甚至带上可怜的哭腔,“阿迟听话…主人,您不会的…您不会的……”
时奕突然愣住了,默不作声。
他知道自己是个阈值极高的变态,喜欢看奴隶痛苦。沉沦在欲海中太久,早已抛却了昔日良知,他从不掩饰自己阴暗的爱好,也不屑于乔装善良,在暮色这个炼狱里,他便是助纣为虐、最大的纵欲者可在阿迟面前,此刻,在白纸般干干净净的信任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为什么不会?你知道人性能扭曲到什么地步吗。”他神情复杂,看了看阿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偏执,对一个物化的性奴谈论人性,心里却无端悸动。
面对大海的身影站得笔直,即便略微颔首,像一把尖刀插在沙子里,锋利得让人恐惧,又随着声音逐渐透明化,高高在上,自信而傲慢地判断,“你不知道。你只是个奴隶。”
如果你知道,就不会一厢情愿地臣服于我,是吗?
“我喜欢奴隶,”时奕嘴角不易察觉地轻翘,“奴隶比人干净得多。”
海浪涌上沙滩,一下又一下律动着,令人心生舒畅之意。阿迟眨了眨沾泪的睫毛,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难过,微微低头,语气里蕴藏无法掩盖的遗憾,“奴隶很脏。”
月色银光下,腕上一颗颗炽烈的小红宝石在黑夜中散发着火彩,穿破幽暗,那抹燃尽之意仿佛浸满了血,却完全不肮脏,反倒透着妖异的纯粹。
男人笑了,笑得有些少见的爽朗,像听到什么浅显而值得发笑的话。他席地而坐让阿迟换个姿势坐着,拿出那把处刑的手枪,嘶啦一声,直接撕下奴隶袍的一角,指尖专注地将残余的血迹一一擦净。认真的动作中丝毫看不出这位是一向讨厌血液的、吹毛求疵的首席。
“能擦干净、洗干净的东西,算不上脏。”很快,手枪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看上去极具杀伤力。时奕娴熟地卸掉子弹,装好,随手扔给阿迟,“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