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奕没想到,跟阿迟那最后一眼竟是诀别。
多仓促啊。
一点都不像样。
他笑了,不知道自己在没在笑,只觉得心头被重石压着,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他本以为阿迟或站或跪,怎么选都是和他在一起的。
他本以为他们会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没想到,横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有过去,还有阴阳两隔。
滴在地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像逐渐消融的坚冰,断绝了归途。
原来,他们是不受神明垂怜的人。
104 我怕他等不到我,就自己先走了。
“傅先生,怎么样了?”
傅南江一进门,阿迟就连忙起身迎上去,关心则乱差点被地毯绊了一跤。
他满眼担忧地盯着傅先生的神情,可是下一秒,先生还是像几天前那样缓缓摇头,轻叹了口气。
这让他的眸子如同被压住的火星,一下子熄灭希冀。
阿迟缓缓地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怔怔地盯着地板上的纹路,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一根快要腐朽的木头。
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这十天里他能合眼的时间屈指可数,硬是把人熬得干瘦,眉眼之间都憔悴了许多。
“我要去救他。”
轻声吐出了这几个沉重的字,他状态显然很不正常,话音还未落,便要拿上枪往外走。
“说什么胡话,你去哪?连帝国军都没彻底打进去,你要去姜家送死吗?!”
傅南江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几乎是用吼的,企图提高音量让他听进去。
可是阿迟抬起眼睛,盈着水迹,就那样愣愣地盯着他看,毫无波澜。
他也不说话,仿佛一块碎裂的玉石,让人心脏跟着揪起来。
“听我的好好去休息,他会平安回来的。”傅南江想尽办法让他安定下来。
可是闻言,阿迟的反应很慢,几秒才眨一下眼睛。
看向傅南江抓着自己的手,他干涩到起皮的唇瓣张了张,像千万个句子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随即缓缓屈膝,给他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傅先生我求求你,他不能被留在那儿。那是姜家、那可是姜家啊……”他自顾自地呢喃,别人搀扶他也不肯起来,只艰难地吞咽一下,眼底早已被泪水浸润。
怎么休息。
整整十天了,他根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脑海中全是分别那天男人的神情。
他知道时奕留在那里的每一天都痛苦万分,没有人比他更感同身受。
他的心跟着剧痛,就仿佛被刀一片片活剐了似的,甚至每一处骨头缝都被带动着酸痛无比,像有针活生生往里钻。
而那共感的信息素链子就像要消散了一样,在一方生命垂危的关头摇摇欲坠,现在几乎要感觉不到了。
这真是人能承受的吗?
他被链子连着都尚且如此,那,时先生呢?
阿迟只觉得心口疼极了,想都不敢细想。
“大局未定,你先别慌。”
傅南江知道,阿迟是时奕放在心尖上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以身涉险。
他只能想着说辞尽量安慰阿迟,“他好不容易才让你脱身,你不能白费他的苦心。”
“我、我怎么能不慌……”
阿迟嘴唇都发白了,用手捂着心脏,指尖的力道像要隔着胸膛把心攥出来。
他喃喃道,“他很疼。他到底受了多少苦……傅先生,救救他,你们怎么不救救他啊。”
他哀求地抬起通红的眼,紧紧攥着傅南江的胳膊,崩溃的泪盈聚在眼眶迟迟不肯淌下,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