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我不想懂他。”
阿迟垂着眼,睫毛被水迹凝成几股,像块一碰就要碎的玉,轻声道,“我不要活在他给我编织的梦里,更不要一位无所不能的主人。”
他曾懂过时奕。懂了自由,也懂了被抛弃的滋味。
他绝不会跟从前一样,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笼中雀,明明是计划的核心却始终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谁为自己拼了命,也不知道自己牺牲了什么,由着“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是为了我,才去向仇家低头的,对不对?”
阿迟抬起湿润的眼睛,浅金色在瞳孔中暗涌,有些复杂,看得小林倍感陌生。
“是又怎样,他决定的事,你改变不了什么。”
阿迟却摇了摇头,“解开我吧林先生,仅仅是去看他一眼而已……我心难安。”
小林深深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两个人,一个疯一个倔,哪是他能拦得住的,“你就非要去。”
他轻轻勾起唇角,扯出个略显嘲弄的笑。
“自说自话那一套,他该留给奴隶用。”
“现在的我,不太好蒙骗了。”
夜色将至,山崖上的风很大,冷不丁能感受到很细小的雪粒。
阿迟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站不稳,被扶着免于趔趄。
去调教室取了备用钥匙,解开锁链,这是小林第一次违抗首席的命令。
79 大人就是它们的救世主,可总有救世主看不着的地方。
月亮初升,被直升机遮住几分。
山崖上风很冷,吹动了首席厚重的披风。
几队驻军跟在时奕和姜作衡身后,黑压压一大片,步伐间都带着军械声响。
久经沙场的Alpha们都不是善茬,信息素杂糅在一起,禁区里连一只鸟都不敢叫。
在场都是两方心腹,本该兵戈相见,此时却在上方掌权者的威慑下,气氛诡异地缓和。
“时教授吩咐的事我都尽力办了,人在队尾,你若不放心可以清点人数。”
姜二少偏头道,还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不卑不亢。
可时奕却没什么反应。
他握着手杖,自顾自前行,好像注意力不在这儿,任由旁人聒噪,也不曾看一眼。
好在姜二少习惯了这张不通人情的冷脸。
不知是因合作关系还是别的,他也不恼火,继续找话题缓和气氛。
“嘘”
直到食指竖起在唇间,见时奕轻蹙起眉,他的话才卡壳。
起初,他以为是时奕性格古怪或自己失言,后来才发觉时奕是在认真听什么,让他噤声。
身后嘈杂落入耳中,背对众人,时奕的眼神愈发阴暗。
姜作衡不解地往后看了看。
队伍最后头,是十来个暮色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情态各异。
时奕从不是个吃亏的人,此次去姜家的计划一出,必会提出让姜家大放血的条件其中一条,便是撤出岛上所有内奸。
古家的情报系统深不可测,岛上每个人的来历早就一清二楚,只是苦于没有清算的突破口。
直到现在,队尾的内奸即将被带走,暮色才算初步清洗干净。
长靴在直升机前停下了。
时奕慢条斯理拽紧了手套,仿佛丝毫不担心在这件事上被糊弄。
内奸的数目都在情报系统中有相应记录,但凡姜作衡敢动一点歪心思,古家的影卫早就动手了,必让他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相比之下,此时有更重要的事。
他摆弄着手上的廉价戒指,垂眸不紧不慢,耳朵听着,指节却被指甲狠狠掐出了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