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知道男人们什么时候走的,被灌了一肚子混杂的液体,关在黑漆漆、满是腥味的房间里,也许这辈子就要烂在这儿。
阿迟虚弱地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全身剧痛冷汗直冒,却还是支撑着、向窗边唯一的光源一步步挪动,不知到底在执拗什么,撕裂的血迹再度星星点点落在地毯上。
他停在窗边良久,仿佛盼主人归家的小狗,干燥起皮的嘴唇开了又合,泛着血丝的眼睛都亮了。
他还在。
视线描摹着那人疲倦的轮廓,阿迟指尖颤抖在眼前勾勒,点着玻璃,仿佛贪恋心上人的每寸呼吸,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放过。
痴了的苦涩印在唇瓣上,终于不可避免地窒息。
他抱着别人。
伸出的手攥紧,又堪堪落下,无力地砸在地上,仿佛不值钱的零件。
也好,也好。
肮脏的房间内落针可闻,沉默覆盖了道不尽的苦楚。
良久,唯有细微的抽噎时断时续,闷闷地,埋在满是污秽的地毯里。
58 他只想跪在他脚边,跟他在一起啊。
阿迟觉得很累,脑子发空。
他在走廊地毯上一步一挪动,甚至称不上爬行。大厅的噪音回荡,耳朵像灌了海水般听不真切。
轮奸是赤裸裸的暴行。严重的撕裂伤把这副身体弄得支离破碎,窒息感不断压榨喉咙,汗涔涔的胸膛拼命起伏,仿佛耗尽了每一丝气息,像干瘪的风箱。
周围人轻佻地吹起口哨,“可怜的小家伙,干什么呢。”
阿迟还是听不见,觉得自己快痛死了。他艰难地向前伸手,每一个细胞都不堪重负在颤抖,周围刀子般的视线下,他仍爬得像湿淋淋的肉虫。
什么轻慢侮辱,早已不为所动,只剩下本能和偏执。
他要去找时奕问个明白。他要堂堂正正质问他,为什么把他扔进地狱里不管不顾,为什么说能保护好他,却还让他日日夜夜钻心彻骨。
“这是谁家不要的破烂,还好意思爬出来。”
阿迟僵住一瞬,竭力摇了摇头,死死咬着嘴唇想要把这该死的声音晃出去。
主人真的不要他了吗。这个问题,他离开过时奕多少秒,就问过自己多少遍。
他挣扎过,为了一句承诺在杜谨手下什么都能忍,也自卑过,满身污秽,觉得自己不配思念主人。每个牛角尖他都钻过,直到把自己折磨疯了阿迟才意识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他。
泪珠划过眼尾,他从不知一个爱字有那么沉重。没听到那人亲口说出理由,他就是永远不信邪,永远奉行极端,一如飞蛾扑火。
膝盖印上地毯,每一寸绒毛看似温暖,却像细小的冷针,扎进骨子里。血迹触目惊心,由远至近,零星拖出一道污秽。
阿迟从未这么煎熬过。他知道自己肯定发烧了,困倦马上要让黑暗席卷。
他抬不起头来,地毯的阻力变得不可思议,挣扎着挪动,好像被深渊长上来的藤蔓绞着腿,死死咬着要将他拖回去,重回炼狱。
“啊……”路人随便踢了下他满是伤口的乳尖,轻而易举逼出嘶声。泪水早已干涸在脸上,失血过多,连唇瓣都苍白无比。他像个可怜的流浪狗。
时奕的轮廓他都烙进脑子里了。他只想得到一个确认,一个安心的肯定,可是路太遥远身上太疼,一动就是撕心裂肺,每爬出一步都耗尽了勇气。
拼命呼吸还是出气多进气少,他觉得空气都是坚硬的,喘息间几乎划开喉咙,只机械性地挣扎,凭本能趋向那抹烟草气息。
他们何至于此?阿迟想不明白。
眼前发黑,已经开始出现走马灯了。时而是主人跟他一起弯起嘴角、没什么意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