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啊!」白锦撇嘴,「你们凡人才没那麽多才多艺。」

我放下茶盏,「是是是,就你们妖怪最神通广大。我们凡人才疏学浅,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功德圆满、阿弥陀佛了。」

「知道就好。」

我看着白锦抬高下巴翘鼻子的得意模样,「看来你真不懂『谦虚』两字怎麽写?」

「怎麽写?」

算了,是我自取其辱。

我放下茶盏,伸个懒腰。「今日休市伞行不做生意,这会儿我爹大概也还在睡,不如我们到烟花楼一趟吧?」

「又要去啊?」

一提到烟花楼,白锦的脸就垮下来。

我瞪他,「你跟人家学了那麽多功夫才捱过天劫、打赢乌龟,上门道声谢也是应该。」

「要不是总管答应过你爷爷要好好照顾你,那些没血没泪的家伙才不会管我死活咧。」

白锦噘着嘴,明明已是青年模样却孩子气得要命。更要命的是,我还觉得他这样挺可爱的。唉……

「答应照顾我跟教你功夫是两码子事吧?再说,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大可毁约不是?」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若活不成,你也会不想活啊。」

「谁说的?」

「乌骨鸡呀!他说你的性子根本就是祝英台。万一你的梁兄病死,你也不活了。」

……把我之前对你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满腔感激还来啊混帐乌骨鸡楼主!

我恨恨咬牙,「白锦,你知道祝英台怎麽死的吗?」

「怎麽死的?」

我轻勾手指示意他向前,阴侧侧笑道:「是梁山伯的坟墓裂开,把她被拖进去活活闷死的!」

「咦咦咦?」白锦很是震惊,「但我听他们说,最後两人变成蝴蝶飞来飞去,凄美得不得了啊?」

我用力挤出最最真挚的眼神,「那是怕消息传开人心浮动,才故意说他俩殉情化蝶而去。不然你说,人死之後会变什麽?」

「死人?」

「咳!也对啦。死人、鬼魂,差不多。但怎麽想都不会是蝴蝶吧?」

哼哼,要比信口开河天花乱坠,你这傻嘶嘶怎会是本少爷的对手?

白锦低头沉思,貌似被我唬得一愣一愣。当我暗自得意之际,他突然抬起头来,神色严肃。

「小花。」

「嗯?」

「你放心,若有一天我死了,我绝不会把你拖进墓里。」

白锦盯着我的眼神太认真,好像我嘻嘻哈哈带过都是种亵渎。

我想起在湖畔时玄归跟爷爷的对话。神兽与精怪尚有岁寿长短之别,何况是我这凡人跟已度天劫的五百岁妖怪?

「……如果是我先死呢?」

白锦想了一下,很快就摇头。「我不会跟你进坟墓。」

这花花世界本来就没谁离了谁就活不成的道理。那些寻死寻活的哭哭啼啼不过是风花雪月的话本传奇不能当真──我很清楚,却免不了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我啊,真是个自私的人。

白锦又接着说,「但应该会很伤心吧?嗯,很伤心。」

「你可以直接用『哀痛欲绝』。」

「我听人家说,重要的事要讲两次嘛。」

「你又听了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话锋一转,「那你有没有想过,乾脆别喜欢我,省得到时候哀痛欲绝?」

「没有啊。你怎麽问这种笨问题?」

我哭笑不得。「这问题哪里笨了?」这叫洞烛机先防范未然,傻嘶嘶。

白锦搬着他的凳子,从对向挪到我跟前。

「程小花,我问你。」

「给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