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地上翻滚哀嚎,我就算再害怕嘶嘶,彼此还是有共患难的情分,於心不忍。

我掏出手巾帮他擦去满头冷汗,对於该怎麽救他却毫无头绪。活了十九载,我连普通人都不见得能救,何况是非我族类的妖?就算给他找个凡人大夫也不见得能帮上忙,除非是跟他一样……啊,有了!

「你姊姊呢?我带你去找你姊姊!她应该知道怎麽救你!」

「我姊姊……」白锦眼眶里的泪花转了两转,差点就要落下。「她死很久了……」

唯一的生机也断了,而且断得死死的。

我脑中一片混乱,只知道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走!我带你回我家。」

起码我家还有人手可以帮忙,就算白锦真的现形吓唬百姓,也比现在这般大街小巷乱窜乱跑来得好。

打定主意,我歪头夹着保命伞,解下外袍盖在已经缩成一团的白锦身上,用衣袖在他颈脖处打了个结,暂充披风盖着以防他半途现形。

「有办法动吗?我背你回去。」

幸好白锦还剩几分力气,奋力攀上我的肩头,趴在我的背上。

我把满天神佛都拜托过一遍,强逼自己别理会那双血腥鲜红的眼、已经爬到他脸上的鳞片还有越来越冰冷的体温。

他口中断断续续的哀号渐渐变成嘶嘶作响的抽气声,我不敢回头,咬牙迈步朝我家奔去。

从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竟然如此遥远。

端午正是街市热闹人来人往时,我刻意挑选偏僻巷弄,七弯八拐终於及时赶回家。

我不敢松懈,一边大吼斥退家中闲杂人等,一边脚步不停直奔卧房。

砰!

千钧一发之际顾不得礼数,我用力甩上房门,确认房中只剩白锦和我,总算放心呼出那口一直憋在胸间的气,一阵脚软跪倒在地。

倒地瞬间我急忙往身後看去,却发现肩上的白锦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房里突然出现阵阵白烟,在烟雾迷漫中,一双巨大的血红眼睛盯着我瞧,嘶嘶叫个不停,接着,张开血盆巨口拔山倒海而来。

很多时候,知道不代表做得到。就像那时的我明知眼前的妖怪是白锦,依旧不争气的尖叫昏死过去。

☆、雨伞不要随便借别人 十三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转,觉得胸口很闷喘不过气,正要推开身上的被子,却发现动弹不得。

白锦化作一条五丈高、足足有两丈宽的大蛇,通体雪白,两只车轮般大小的红眼睛後方拖着两道红色眼影。如先前所言,他正用又软又滑的身子把我一圈又一圈卷起,缠成一颗圆滚滚的人球。

乾燥冰凉的鳞片紧贴肌肤,触感相当诡异。我无法控制童年即深植内心的恐惧随鸡皮疙瘩蔓延全身,就像长满另一种鳞片。

想到自己居然跟最怕的东西有相似之处,我眼前一黑,却怎样也昏不过去。

手脚被紧缚的我只剩口舌仍然自由。我把心一横,伸舌用力一咬──呜!

我疼得鲜血和泪花一起冒了出来,但既没醒来也没昏去,仍神智清明被某嘶嘶紧紧纠缠。

或许是误会我想咬舌自尽,白锦再度张嘴,朝着我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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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嘶嘶嘶嘶,嘶嘶嘶?」

「嘶嘶,嘶嘶嘶。嘶嘶!」

白锦一会儿把大头凑向我颈边,状似撒娇,一会儿又勾起尾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嘶来嘶去。无奈他叫了半天,我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掰偷泥缩冷法!」

(拜托你说人话!)

我忍着舌尖剧痛朝他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