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
「不怕他骗你?」
「他没必要骗我吧?」我横了白锦一眼,「我才奇怪你怎麽不怕?」
按这情况看来,保命伞的确能保我出入平安、妖邪不侵,怎麽就单单对白锦这条嘶嘶无效?而且珠艳的道行还明显高过白锦……奇怪真奇怪。
「你问我,我问谁呢?」白锦两肩一耸,把当初我拿来堵他的话原样奉还。「我觉得你一介凡人,看到满屋子妖怪都不怕才真的奇怪。」
「妖怪有什麽好怕?」
最後一抹残霞消失,月牙从天边探头,映在西湖上碎成了深深浅浅的银。
我和白锦并肩走过断桥,周遭忙着收市返家的摊贩和擦肩而过的过客,其中不乏对天黑撑伞的我指指点点之人。
根据爷爷的藏书和从小到大的听闻,妖怪害人的原因不外乎是填饱肚皮和增加道行,说到底都是为了生存。
凡人则不同。
我从小在学堂受欺负,夫子不理、同侪无视,从没有人伸出援手;病後撑伞出入受尽歧视与闲话。冷眼旁观、围观起哄、刻意欺侮,不管哪种作为都不危及他们生存,却全对我造成实质伤害。
街坊邻居背後取笑,三姑六婆当面调侃,甚至有黄毛小儿把我的经历编成儿歌传唱,说我是见光就会烧起来的怪物,朝我丢石头……凡人要害人,根本不需理由。
在我看来,人心比鬼神更恐怖。
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疮疤要掀开谈何容易?事到如今又有何意义?再说,我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少根筋的妖怪能听懂多少、理解几分?
我静了半晌,听着西湖面上滴滴答答的涟漪声,只能拧出一句:「……人心才可怕。」
白锦无视桥上来往的行人,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小花不哭,我疼你。」
我想着要赶紧挣扎,却发现全身软得力气全无,只能在口舌上逞强。
「我没哭。」
我没哭。我很早就知道哭没有用了。
「乖乖不哭,我疼你喔。」
嗯,我才没哭。但这个哽咽的声音又是谁?
「小花乖,我疼你。我陪着你喔。」
白锦这个不听人说话的笨蛋,只是轻轻搂着我,不断重覆这类哄小孩的傻话,直到滴滴答答的涟漪声从我耳边彻底消失。
作家的话:
☆、雨伞不要随便借别人 十一
哭完回神的我,终於找回暂时失联的力气推开白锦,趁掏手巾擤鼻水的同时,含糊不清朝他道了声谢。
白锦没多说什麽,笑着牵起我的手,踏着一地月光陪我回家。
走到门口,临去前白锦一脸惋惜,「可惜你会怕我的原形,不然……」
我拉着门环正要关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然?」
「不然我可以卷着你睡,小时候做恶梦,姊姊都会把我一圈一圈缠起来,她的蛇麟冰冰凉凉──」
碰!
那晚之後,我想白锦应该很清楚程记闭门羹的滋味如何。
薰风西湖五月天,藕花时节。
两个多月匆匆过,那把逼得我差点没向师傅跪地哭求的牡丹花伞终於赶工完毕,让珠艳顺利签收。
好不容易了却一桩心头事,端午的脚步也近了。
挂蒲艾、配香包、立鸡蛋、吃粽子、赏龙舟。每年端午要做的事都差不多,但人们依旧乐此不疲。
身为一个已经受够歧视目光的凡人,我没打算在逢年过节时特立独行,何况还是让我爹担心受怕的百毒之日。
我乖乖待在家,在门口挂上辟邪药草,在脖子挂上驱邪香包,正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