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七年前,面容稚嫩的两个少年偶然发现了这处地方,从此,这便是二人的秘密基地。
温书,舞剑,对弈,抚琴。
可岁月匆匆,少年如今已然长成坚毅沉稳的青年,唯一不变的是那海棠花。
而今,从前那少年却又重归了此处。
"唔……"
女子破碎的呼吸声羞的那檐角的花枝都颤了颤。
她的背抵上青砖时,有一粒碎石子硌在肩胛骨下,微疼,但这点疼很快被男子的手掌覆盖那掌心烫得惊人,隔着春衫都能烙进血肉里。
海棠花继续飘落,有几片落在他们交缠的发间。
天旋地转间,裴令仪只能紧紧抓住谢承钧的前襟,他的气息清冽如松墨,唇却炽热如火,烧得她浑身发软。
太热了,男子的拂在鼻尖,带着松墨与雨前龙井交织的气息,她恍惚觉得这气息熟悉得像某年梅雨季,她随哥哥来国子监,在书院中里闻到的旧纸香。
他舌尖抵开齿关的热,又烫得她脚趾蜷进绣鞋,冷热在喉间交战,酿出某种近似醉意的眩晕。
耳鬓厮磨间,她像是听见男子的泛着痒意的沙哑声:"而今……这是属于你我的秘密……基地。"
海棠花影在二人之间摇晃,又在地上割裂出交错的裂痕。
"皎皎,你打扮好了没?"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院中回荡着,长乐推开院门,满院春辉。
天气日渐和暖,揽月轩中的花竞相绽放,花香扑鼻。
落烟连忙迎了上来,"参见郡主殿下。"
长乐摆了摆手,提着裙摆上了楼梯,"皎皎呢?不会还在打扮吧?"
"吱呀"
黄花梨木门从里面被推开,里面走出之人恍若瑶池仙子。
暮色漫过飞檐时,恰好廊下的八宝琉璃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染上裴令仪的月白缎面绣鞋。
她理了理臂间烟罗纱披帛,惊得檐角铜铃里栖着的雀儿扑棱棱飞向天际,翅尖扫碎了一缕将散未散的晚霞。
长乐似是瞪大了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叹道:"皎皎,你今日真是美若天仙!"
裴令仪微微浅笑,对于这样的赞叹,显然她早已见怪不怪。
"走吧,我怕是再不出来,恐怕我这揽月轩的雀鸟俱被你吵的一只不剩。"
长乐吐了吐舌头,今日可是她阿姐和离以后头一回设宴,她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捧场子。
不过,她偏头看着旁边仙姿佚貌的少女,也不知最后究竟谁能拔得头筹,将这朵上京城最为漂亮的芍药花娶回了家。
裴令仪轻抚了抚鬓边的碎玉流苏,她今日如此盛装打扮,自然不是只为了好看。
自从梦中示警之后,她未曾有一刻敢松懈过,想起薛怡然与萧怀青那惺惺作态的嘴角。
她便恶心的想吐。
而今,萧怀青已然得了他该有的结局,至于薛怡然,她也要她尝尝梦中自己百口莫辩的场景。
而后,让她后悔来到这大邺的上京。
让她后悔成为薛怡然!
想到这,即便如裴令仪,也难掩心中激动,她薛怡然从来就只是她脚底的泥土,也只会是那个失败者……
临仙湖畔,十里灯影揉碎了半湖胭脂。那艘朱漆描金的画舫正泊在湖中心,舱顶十二盏琉璃宫灯将水面映成流霞色,惊得游鱼争相啄食那些浮动的光斑。
画舫之上忽地爆出一阵琵琶裂帛声,接着是七弦琴急雨般的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