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后, 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比柏油马路上闷热的汽油味更加难闻的霉臭味,像是因过分潮热而发了霉的金属或水泥闷出的刺鼻气味。

这是一间环境极差、逼仄、光线极暗的地下室。

敷衍的水泥墙面上有歪曲龟裂的痕迹, 暗色的顶上挂着一盏小电灯,卫生间与厨房只有一墙之隔, 紧巴巴能容下两人的床榻像是随时都会倒塌一般。

甚至, 这里连隔音都差极了。

楼上若是有人走动, 声音便会如同裹了层塑料袋的锤头砸在地上一般,咚咚扰得人不得休憩。

便是这样恶劣的住宿环境, 在寸土寸金的京市,都得要两百块的月租。

这还是江家两兄弟苦寻许久才寻到的落脚之地。

好在江让和江争都不是特别在意物质生活的人, 主要是手头的钱实在是不够看, 毕竟,除却要付房租以外,林林总总的生活用品、水电费也不是小数目。

尤其是江让马上要入学了,虽然少年入学的学费全免, 还能够申请补助, 但难免有遇到紧急问题的情况,所以还得备着通讯工具。

两台最简单的按键手机都要了他们五百来块钱。

眼见手头的钱花得精光, 江争当天便打算出去找工作。

男人年近三十, 没上过学, 又不是个多么嘴甜的,周身上下也就一身蛮力勉强能用。

在江让心里,自家哥哥从来都是个老实本分、甚至称得上好欺负的人,是以,少年担心他听不懂当地人的话,容易遭人欺负,八月底那大热天的愣是要陪着他一块出去找工作。

但找工作哪里是容易的。

不过来京市两周,江让便深切明白了一个道理。

城里人都是趋炎附势、踩高捧低的。

大城市确实自由,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过多的人言可畏和山村里迂腐的礼数约束。

可实际上,这里的自由并不称之为自由,而被称为,忽视。

街道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他们不会如乡村中一般,来来走走热闹客气地打招呼,也不会一家有事儿、众人帮忙。

他们冷漠、各扫门前雪,只以自我利益为中心。

面对这样的社会现状,江让其实并非不能接受,每个人都有私心,这属实正常。

他无法接受的,是那庞大的城市中隐含着的高人一等的、对普通人和外地人的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