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当即意识到了什么,一张颊边带着几分婴儿肥、微微泛粉的小脸立刻涨红了。

他使劲想要挣脱开阿妈的手掌,吓得哭了,大声道:“阿爸阿妈,是我错了...是我砸了向天明,跟哥没关系.......”

小孩子哭得抽噎,阿爸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他气得咳嗽一声,空气中的旱烟味十分呛人,像是烧糊了桔梗,燥幽幽的直往人鼻尖钻。

“好、好、好,”阿爸怒道:“你不走,老子连你一块打!”

或许是被盛怒的阿爸吓到了,江争慌得六神无主,他从前不知道挨过多少次打,知道阿爸打人有多疼,连他这样习惯了疼痛的人都觉得钻心的疼,让宝那样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受得住?

更何况,这事儿,原也是让宝维护他才惹出来的。

江争吓得脸色煞白,分明比起阿爸也分毫不弱势的身型此时却像个没骨头的狗儿,他径直跪下,膝头磕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声。

他一个劲地磕头,哆嗦着对一旁面色复杂几分的向家父母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砸向天明,我向你们磕头――”

小江让整个人都像是没魂儿了似的站在原地,年幼的孩子还不能很深刻的理解这样的屈辱与无奈,他只是想哭,觉得哥哥似乎为了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争皮肤本就白,此时已然磕得额头青紫,看上去颇为吓人,可当他勉强稳住身体,却依旧对小江让露出一个温柔而卑微的笑来。

他轻声道:“让宝,别看,你进屋,睡一觉就好了。”

在小江让的视线中,最后一幕,是高大的宛若野兽的父亲,将哥哥一脚踹倒,拿着祭桌上的鞭子狠狠抽打的身影。

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江让当晚便发了低烧。

起起伏伏许久,阿妈照顾他直到深夜,才勉强好了几分。

“吱呀――”

迷迷糊糊间,发了一身汗的江让勉强睁开眼,看见黑漆漆的、宛若密闭的贝壳被人撬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门那边也没有光,可江让看到那道慢慢挪移进来的高大影子,却安心得不得了。

“哥。”小孩子嘶哑着嗓音,小声呢喃。

那影子微微顿住,迟疑了一下,才哑声道:“让宝怎么还没睡?烧退了吗?”

说着,他到底是不放心,艰难挪移到小江让的身畔,俯身用宽厚的手掌丈量了一下孩子的额头。

“没发烧了。”他轻声道,说着,顺手帮江让掖了掖被角,随后收回手便想要往上铺去爬。

他与江让的卧室很小,因为空间不够,随着江争逐渐长大,两人睡在一起挤得慌,阿爸索性给他们用木头堆了个上下床。

上床要小一些,下床方便、更大一些。

江让本来是要睡在上床的,阿妈却死活不肯,说小江让平日里睡觉不老实,睡上床不安全。

于是,小小的孩子享受着宽大绵软的下铺,高大的青年却只能窝在拥挤僵硬的上铺。

江让曾悄悄提起两人换着睡,但江争怎么说都不肯,也只有江让偶尔撒娇让哥哥陪自己睡,青年才会搂着孩子一起睡在下床。

江争还没使上劲往上爬,他疼得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今晚阿爸很生气,这么多年,算是打得最重的一次了。

因为惹不起向家、也为了江让入学顺利,江争被打得险些晕死过去,随后阿爸阿妈又给了不少腊肉和鸡蛋作为补偿,向家才算是消了气。

江争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难过。

他心里想的其实和阿爸阿妈一样,让宝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他不能耽误了让宝的未来,再者,其实他自己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