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人,他日日夜夜喜爱得辗转反侧的爱人,在他伤重之时,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刺向他最脆弱的心脏。

祝妙机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绝望。

他分明痛的满面扭曲,喉头的血液不住外溢,可唇畔的笑意却越来越夸张。

赤红的泪眼死死盯着眼前惊恐而厌弃他的爱人,男人忽的如释然一般的,轻笑一声。

他哑着嗓音道:“阿让,两载夫妻,如今不能共生,便共死吧。”

“若是有转世,我定会比他先找到你。”

祝妙机笑着笑着,面上的潮红逐渐褪去,整个人也缓缓趋近于透明。

便是在此刻,不远处的白衣男人悚然一惊,他抖着唇道:“......同生共死,他给阿宝种了同命蛊!”

谢灵奉欲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了。

祝妙机已然自断命骨,他身畔盘踞着一条银白的小蛇,也渐渐垂下头,无声无息地死去。

而手中猩红的青年,则是慢慢如坍塌的山脉,一寸寸弥落在地。

谢灵奉双目一瞬间变得通红,他伸手接住年轻的孩子,眼看着那张开朗的、英俊的、肆意的面颊逐渐变得苍白、失温,逐渐被凄冷的白雪覆盖时,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了泪。

男人哑声慌乱道:“阿宝,阿宝别睡,师尊在这儿――”

他说着,手中的灵力疯了一般地朝青年身体中输送。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青年的身体像是一个八方密布空洞的布袋,便是再多的灵力进去,最终也只会逸散开来。

并且,逸散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散去的,是青年的生命力。

江让并没有太多的痛苦,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困、很困。

同命蛊青年也曾听说过,同感同受、共享生命,可他明明用刀刺进了祝妙机的胸口,为什么他的心脏不疼呢?

江让不知道原因,也没有思绪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实在太累了,累得想立刻闭上眼,就此沉沉睡去。

可师尊哭得他心脏都揪起来了。

这般毫无仪态,满目痛苦与泪水的师尊还真是少见,他想。

想着想着,难免心疼,于是苍白的青年慢慢举起手,白色的雪花一簇又一簇地落入他的掌心,融化为雾气。

他捧住了师尊惨白的脸,很小声的道:“师尊,其实我知道,我们是不对的。”

江让说着,口中的白气不断呵出,他费力地睁眼,想露出一个笑,却失败了。

他说:“可是我太胆小了,离不开您,很多事情......也始终不敢承认。”

青年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轻轻道:“师尊,别难过,我只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青年依旧是微笑着,只留下了一具苍白的尸体。

谢灵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起身的,他紧紧抱着青年冰冷的、覆满霜雪的尸身,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困住青年的万里大山。

*

光阴流转,岁月纷飞。

自大妖烛九阴被昆玉仙尊杀灭已然过去数百年,修真界与人界一片安宁。

只是,自那日之后,就再无人见过昆玉仙尊。

众人众说纷纭,只道是世间大患已除,仙人云游,再不问世事。

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一路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一座远离修真界的边沿高山。

此地远离世事纷扰,常有凶兽猛虎出没,且山中自有禁制,法术与阵法皆不得入,所以,此地基本毫无人烟。

中年男人爬了好一会儿,方见眼前开阔,一栋铺满绿意藤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