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微微侧眸, 近乎愣仲地看着眼前那张再无掩饰、透白的清美面颊。
迷迭的鹏游蝶梦还恍然晕现在眼前,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像是看尽了有情人相知相爱的小半生,如今一朝梦醒, 竟也难免生出几分怅惘。
江让从未想过, 他与祝妙机之间会有这样一段近乎神仙眷侣的过往。
初见时的一见倾心、再见时的面红告白、日日夜夜的红袖添香、甜蜜柔软的山盟海誓......
甚至,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剑客不惜褪去了那一身仙骨、沦为凡人, 也要同爱人不离不弃、相伴相爱。
一幕幕温柔、炽烈、真挚的爱情幻影像是一轮永不陨落的明月,它绝无仅有的光辉永生高悬在刻骨的回忆中, 永不磨灭。
人总是容易受到情感的影响, 江让也不例外。
在那样长而冗杂的时间洪流中, 哪怕是被迫,他也时时与男人捆绑在一起。
他见过他的冷僻阴郁、清楚他的暴戾无常、明白他的野心勃勃、势不可挡。
偏偏, 当青年厌恶他的时刻达到峰值的一瞬,他变作了一只湿漉漉的、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可怜、无助、不醒、荒芜, 是被风割断的藤蔓、被雪砸伤的小苗。
江让可以无视他、可以幸灾乐祸他的自作自受, 嘲笑天道好轮回。可偏生唯一吊着他一条命的,是昔日里青年热烈又灼烫的爱。
至此,江让再也无法置身于事外。
青年看着眼前醒来的祝妙机,男人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江让梦见了过去, 也不知道青年其实已然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 他只能可怜无声地扮演着另一个人,在青年的面前温柔讨欢。
祝妙机知道、或许不知道, 他与楼胥回性格实在是全然相反的两人。
楼胥回生性偏执, 独占欲极强, 他见不得任何事物占据青年的目光。
可祝妙机是不同的,他从不会过多拘束江让,甚至于,他会想尽法子地去替青年解闷。
无论是江让从前喜欢的木雕台、水凝花......他甚至丝毫不曾犹豫地送出了那柄存在于梦境之中锐不可当、与青年相伴不离的黑色玄剑。
不可否认,那一瞬间,江让的眼睛都亮了。
再次摸上那柄玄剑,青年甚至控制不住内心的澎湃与激动,活像是见到亲人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爱惜地抚着玄剑刻满密纹的剑身。
他是剑修,哪怕忘记了一切,他也是名剑修。
祝妙机自然看得出他很喜欢,于是当日晚上,便送来了数本搜集来的珍藏剑谱。
江让喜欢得不得了。
祝妙机明白如何去爱一个人。
而这些,正是他从曾经的江让身上学来的。
时光似乎变得柔缓了下来。
直到某一日,青年在竹楼前的庭院中舞剑,手肘间赤红的连心环微微震颤,一道模糊又熟悉的声线在他耳畔提醒他。
“阿宝,时机差不多了,今夜便是血祭最后一日,若是血祭完成,叫他彻底夺了楼胥回的躯体,大妖烛九阴便要彻底出世了。”
江让手心微微收紧,他努力维持面上不变的神色,眼尾撞见端着切好的果食、朝着他露出温柔笑意的白发男人,眼神偏过,不再多看。
耳畔的声线继续道:“阿宝,今夜子时,只待你将刺骨钉扎入那妖物的头颅,我便能配合你杀灭那烛九阴。”
手心力道微微失控,身着玄衣、神清骨秀的青年右手收拢了掌心的长剑,视线落在左手的虎口。
白皙的手掌中,正殷殷划出丝线般的血水。
不远处,白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