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青年面容宁静,平日里开朗的眉目此时轻轻平铺开来,像是一页糅皱又平摊开的纸张,而那纸张如今被山月带来的潮雾隐隐浸润了几分,于是,锋锐的边角便开始变得柔软、缓平了下来。

在一片如凉水的夜与月中,将消的篝火拥着一道缓缓直起的身影映照在怪石嶙峋的石壁上。

那黑影抬起手腕,轻轻抚了抚墙边的一块白色怪石,一瞬间,那石头便幻化成一道儿臂粗的白蛇。

白蛇蜿蜒着身躯,慢慢从石壁上攀爬而下,粗粝的白色蛇鳞剐蹭着岩石,发出一阵一阵细微的、古怪的声响。

一直到它攀爬上熟睡的青年的被褥,一圈又一圈地缩起蛇尾,蜷缩在对方的肩侧,红色纤长的蛇信子隐约滑出,又以极快的速度收回蛇吻之间。

在白蛇动作时,那道灰暗的人影也终于彻底地显露在阴惨惨的月色之下。

无尽的白。

浓密的白发近乎垂地,白衣随着男人慢慢半伏跪下的姿态逶迤垂落地面,男人身上唯一的亮色便是手腕处的被圈了数道的红色发带。

可如今,他在晦暗的火光、月光中,慢慢解开了那道系了数日的红色发带。

红色丝绸一寸寸垂落、堆叠在灰尘与脏污的岩石地面。

暴露出的手腕上,露出了一道又一道整齐、锋锐、皮开肉绽的恐怖伤痕。

或许是被那猩红的血肉映衬之下,祝妙机的脸色愈发灰败了,他用那残破的几乎折过去的、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腕抵在唇畔,病弱地咳嗽了几声。

好半晌,他放下手掌,垂着眼,静谧地将袖笼中的宝石匕首抽取了出来。

银光微闪,那层层叠叠的伤口之上,再次出现了一道全新的、悚人的伤口。

猩红的血液流动得极其缓慢,像是身体中的血液早已被榨干,再流淌不出更多了。

祝妙机的脸色白得将近透明、摇摇欲坠,他口中喘着气,动作变得缓慢、凝滞,可他依旧坚持地将自己残破滴血的手腕凑近青年的嘴唇。

一滴、两滴、三滴。

黑衣青年的嘴唇逐渐被猩红的血液打湿,冶丽的色泽在诡谲的月色中仿佛能泛出妖异的雾气。

阵法的力量由于主人的虚弱而逐渐减弱,江让手指微微动了动,闭上的眼球转动了几瞬,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祝妙机强撑着一口气,他一只手半撑在青年的胸膛上,像是条被剥了皮的蛇,只有原始的皮.肉依旧在蠕动。

可他并未就此停下,白发美人微微泛出红血色的深黑眼眸暗沉沉地看向青年肩侧盘踞的白蛇。

好半晌,那白蛇缓缓抬起扁平而有辉光的头颅,它颇具灵性,游动间的动作竟显出几分古怪的优雅。

最后,它停在祝妙机的身前。

锋利的齿尖张开,一根根獠牙如同弯刀一般恐怖渗人。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碎声后,祝妙机浑身近乎瘫软,他半伏在江让的身侧,浑身颤抖、虚汗淋漓,他强撑着将险些被白蛇咬断的腕骨慢慢凑近青年的嘴唇。

一阵阴风吹过,山洞内的篝火彻底熄灭,月光中隐隐泛出几分诡异的猩红。

那惨红的阴光中,隐约可见男人残破的腕骨中流淌出了两滴金色的血液。

像是被榨干了骨头提炼出的精血一般,当它彻底滑入青年的嘴唇后,周围安静的可怕,一切的声音都像是也随着那些血液一起落入了青年的肚腹之中。

江让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呼吸、颤抖。

他像是被梦魇纠缠的病人,终于得以摆脱那苦闷的噩梦,苏醒了过来。

清醒的一瞬间,江让便紧紧扣住男人的手臂,今夜的青年似乎一直都是有意识的,他抖着唇,下垂的黑眸有些湿润,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