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

“…小鹦。”陈青竹开口,口吻如常,“考完了吗?”

“嗯。”

好像、不太对劲。

“学校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好…”陈青竹的声音蓦地有些悲伤,像梦里的猫猫周聿安,黎鹦听见她说,“小鹦,你可以来一下第三医院吗,我和你爸爸都在这里,你叔…聿安他、他在上个案子中受了伤,我们怕影响你考试前几天没告诉你,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但你也别太担心,医生说脱离危险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小鹦……”

有风灌了过来。

黎鹦突然想起,她把周聿安给她的围巾落在考场了。

她没有去取那条围巾,打车去了医院,赶到的时候,黎鸣正揽着陈青竹的肩,安慰地拍拍她的背,脚步声近,两人抬起头,看到她。

“小鹦…”

她的双手被人握过去,陈青竹的手很凉,一点都不像周聿安。

“别难过……”

其实冬天,无论阳光再好,空气也是冷的。

“去看看他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后背上的推力促使她往前,亦步亦趋地跟上。医院拖得锃亮发白的砖地上,黎鹦看不清自己的脸。

浅蓝色的病房外,护士示意她先去另一边,需要换无菌服。

脚已经停在那儿了。

但是瞬间,她听见一道声音。

“……我不进去了。”

白大褂蓝口罩的护士姐姐看着她,什么也没说,眼睛同样很悲伤,就好像、好像……

她猛然后退一大步,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黎鹦不喜欢医院。

从小到大,她踏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是平时生病发烧,她也不喜欢去诊所,更习惯在药房自己买药来吃。

幸运的是,往往都能把自己治好。

她讨厌单调的浅色装修、瓦亮反光的地板天花板、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一门之隔,她很难不去想象周聿安会是什么样子。

有可能他会坐在床上,微笑看着她,说已经没事了,说吓到你了吗。

……更大的可能是,全身插满管子,嘴上扣着呼吸机,无知无觉躺着,只有心电监测仪会一下、一下地跳动。

咚…咚……

她不想听见“嘀”的声音。

不想看见那条跳动的频线变成水平。

不想像四年前那样。

灰绿交织的地方,块块石砖矗立,三两身着黑白的人没有注意她,只是淡然经过,脸上没有带笑。黎鹦望向脚下,蹲身,看清上面镌刻的人名。

李凤英。

黑白照片的女人安静笑着,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黎鹦都快要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墓碑下,一束黄白的康乃馨已经枯萎,她知道是周聿安一周前放这儿的。

手指捏住发褐发黄的花片,过期的花汁炸开在指腹,涩的、苦的、并不好闻。

黎鹦抬头,湛蓝的天际一望无尽。

难得的好天气。

陈青竹和黎鸣在夜色降临时找到了黎鹦,女人眼睛哭得红肿,把呆呆蹲在墓碑前的小女孩拉起来,又是埋怨又是后怕地抱住她,深深地、牢牢地。

“我们早该想到你在这儿的,小鹦…没事了,和妈妈回家吧,不想去我们就不去看了好不好?别害怕,我们会陪着你的。”

那是黎鸣、陈青竹、黎朔的家,黎鹦从不觉得那是她的家。

她从浴室出来,陈青竹摸摸她的脑袋,帮她吹干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守在床头说话。

“你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