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医猛地抽回袖子,藏在身后。

踱到桌前,抓起一本手抄的《本草备要》翻了两页,脸色愈发难看,

“我当是小孩胡闹,没想到你连家传医书都敢外传?”

他猛地将书册摔在地上,

“女子行医已是破例,岂能再传外人?

今日我便烧了这些秽物,叫你们知道什么是规矩!”

说完冲着家丁挥手,

“把这些腌臜东西都给我烧了!”

火折子“嗤”地燃起,孩子们尖叫着去抢燃烧的纸页。

“不要!”薛灵芸终于挣开父亲。

她扑过去时火苗已经窜起来,阿桃哭着想抢救烧着的抄本,被烫得直甩手。

薛灵芸抄起茶盏泼过去,

却见父亲一把扯下官服罩住女孩。

薛灵芸护着其他孩子搂到身后,素白裙摆沾了火星也不管,仰头直视父亲铁青的脸,

“她们不过是想学救人...。”

“救人?”薛太医冷笑,

“若是以后这些人拿个方子就敢开药,治死人谁担待?

上月陈侍郎家的小姐就是吃了江湖郎中的药血崩而亡,

昨日刘尚书嫡孙被庸医扎针扎成瘫子!

你以为为父破例传你医术是为什么?

是让你教这些小不点来害人的吗?”

“我们不是小不点!”阿毛突然挣脱家丁,小脸涨得通红,

“薛姐姐教我们认药救人,我们、我们将来要做大夫!”

“啪!”一记耳光响彻屋内。

薛太医的手还悬在半空,阿毛已经跌坐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阿毛!”薛灵芸扑过去抱住孩子,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

《黄帝内经》有言,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她声音清亮得连薛太医都吃惊,

“父亲教女儿望闻问切时,可没说医术要分贵贱。”

可薛太医哪里能听得进去女儿的“大义”

“跟为父回府。”

薛太医一把扣住女儿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出眼泪,

“至于你们”

他扫视着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再敢碰医药,送你们去衙门吃板子!”

回府轿子里,薛灵芸赌气,却看见父亲袖口的血迹,

“爹,您袖子上怎么有血...”

“闭嘴!”

薛太医厉声打断,

“先管好你自己!

为父在太医院如履薄冰,你倒好,在外头招摇过市!

若被御史知道薛家千金私授医术,参上一本'误人子弟',咱们全家都得掉脑袋!

薛灵芸咬住下唇,眼眶微红。

她知道父亲向来严厉,但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

轿子颠簸间,她偷偷打量父亲,发现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显然不只是因为学堂的事生气。

外头随从老周突然压低声音,

“小姐别怪老爷了,您不知道,今早路过西市见个被马踏的,肠子都露出来了。

老爷救人时被那疯马撩了一蹄子,还坚持用衣裳裹着伤患送去医馆,这才.....”

“老周!”薛太医暴喝。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