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消消气...”李嬷嬷刚递上参汤,烫得直咧嘴。

薛灵芸接过汤碗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比床榻上的人还厉害。

瓷勺碰在温若水齿间发出清脆声响,参汤顺着嘴角流下,染红了鸳鸯枕巾。

“咽下去啊...”

她带着哭腔俯身,闻到好友发间淡淡的沉水香里混着血腥味,

“你不是说要看着我嫁人吗!”

..............

窗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温小虎扒着雕花窗棂,十指在红木上刮出白痕。

十二岁的少年像被困的幼兽,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阿姐...阿姐...”

他想起姐姐裙摆上越来越大的血渍,

眼前闪过三日前她笑着往他嘴里塞桂花糕的模样。

“会没事的。”

萧三郎蹲下来拍拍他的肩,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大嫂...大嫂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

她最喜欢看你笑了,

等会儿见你哭鼻子该笑话...”

话没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

庭院里候着的下人们开始低声啜泣。

浆洗房的张婆子抹着眼泪嘀咕:“少夫人上月还给我孙儿抓药呢...”

话没说完就被管家瞪了回去。

正混乱间,垂花门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薛太医官袍都没穿整齐,似乎是从哪里逃出来一般,

药童扛着檀木箱跟在后头气喘吁吁。

众人刚要松口气,

东厢突然爆出撕心裂肺的喊声:“若水!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少夫人晕过去了!”

...........

刚跨进院门的萧砚舟就听到这一声,猛地踉跄。

玄色蟒袍下摆沾着泥浆,

这位平日里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萧大人,此刻扶着影壁才没跪下。

“大哥!”萧三郎冲过来搀他,发现兄长的手冰得像死人。

“她...呢?”

萧砚舟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回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穿过人群时,他看见温小虎瘫坐在廊下,怀里紧紧抱着温若水常穿的藕荷色披风。

满院寂静。

只有温小虎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姐夫脸上,

“你怎么才回来!姐姐等你等得血都要流干了!”

萧砚舟不躲不闪挨了这拳,嘴角渗出血丝。

他踉跄着往屋里闯,

“大哥!”萧三郎扑过去拦他,被撞得一个趔趄,

“薛太医在里面呢!”

“让开!”萧砚舟嗓子哑得不成调。

他盯着廊下那盆并蒂莲,

那是若水上月亲手栽的,如今被慌乱的人群踢翻,泥土撒了满地。

屋里突然传出薛太医破音的怒吼,

“去取百年雪莲!

再煮一锅老参汤!

少夫人要是醒不过来,老夫把太医院招牌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