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绵绵坐在那儿,看他半坐着拨弦,影子被暮光拉得很长,试的音从耳边流过,心情其实很复杂。

她很久没有看过程嘉也拿起吉他了。

在南城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去看过线下,唯一一次是被张彤带去现场,还是在他离开乐队后,只是在二楼昏暗的光线中瞥了一眼,并没有看过他在台上。

校庆的时候,她也只是远远地望着,在一层一层前涌拥挤的人潮之后,遥远而安静地望着,从大屏幕上窥得一星半点的痕迹,然后再在结尾前退场。

如果硬要追溯“上一次”,大概就是她画下那副画的时候。

她隔着屏幕,看见闷热嘈杂的夏夜里,他一个人站在灯光明亮处,半坐着,侧身拨弦。

嘈杂的背景音、说话声、尖叫声,还有音响在密闭空间里的回响,一切都如此逼真,但那也不是现场。

时隔许久,她在离南城几千公里的小镇学校操场边,再度看见程嘉也拿起吉他。

没有灯光,没有舞台,没有麦克风与音响,只有操场边简陋的看台石阶,一群屏息凝神,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热情的孩子,还有群山后的暮色。

随着指尖拨弦的动作,倾泻的音符在操场边漫开,温柔地传到耳边。

没有磅礴,没有锐利,抛去了绚烂的技巧,只是旋律。

曲调安静温柔,宛如春日飞舞的柳絮,缓慢地随风飘散。

看不见的音符混进日光,落在眼睛亮亮的孩子们眼前,落在绿草坪的操场上,越过明净的窗与白墙,落进葱郁的群山。

很熟悉,但又没有那么熟悉。

毕竟陈绵绵当初也只听过一遍,还怀揣着自己是局外人的心情,而今却已成为主角。

她靠在椅子上,身边是安静听着的小朋友们,看黄昏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是另一首《绵绵》。

时隔好多年,这首歌终于唱到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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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后,太阳已经完全西沉。

陈绵绵在一片嘈杂中起身,招呼好该回家的小朋友们,挥挥手赶他们离开。

“陈老师明天见!”“明天见。”“拜拜,路上小心啊。”

“走了啊,快回去,赵墩墩。”

费了点劲把小胖子赶走之后,陈绵绵背上包,往外走去。

她没有等程嘉也,也没有刻意加快脚步,只是按照往常的频率,慢悠悠地在小路上走着。

很难讲现在的心境。

有人给她写过情书,有人给她写过诗,但没有人给她写过歌。

半被迫地安静坐在那里,亲耳听见那样一首歌传进耳朵里的时候,感到一种很奇妙的情绪。

程嘉也偶尔抬眼看她,她都会无法控制地移开视线,怕被他目光里的东西灼伤。

含蓄又直白,好像在人群里捕捉到她,讲说,“这首歌的缪斯是你。”

夜色爬上天幕,光影渐暗,陈绵绵穿过炊烟袅袅、热气腾腾的人家,往自己的小院里走去。

身后传来声响,脚步声不疾不徐,程嘉也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没到能开口拒绝驱赶的距离,但也能让人感知到他的存在。

两个人不言不语,一前一后地走过夜色下的小径,回到院子里。

打开屋檐下的灯,陈绵绵摸出钥匙开门,忽地嗅到一阵香气。

抬眼望去,隔壁房间的门和窗都没关,灯光也是暖色,从窗户玻璃内倾泻出来,在屋檐下洒下一片带着暖意的光。

屋内还有咕噜咕噜的声响,鲜香滚烫的白色水汽从锅边往外冒,好像是小火炖着鱼汤。

正在陈绵绵不动声色地打量时,身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