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禅室位置具体在哪一块?方丈师父尽可告诉本宫,”青鸾回头,叫来不远处带队在废墟里正移木铲雪的官兵,“你们跟着方丈师父去,一定要把最后剩下的四个僧人救出来。”

吩咐完众人,青鸾仍不放心,提起裙摆就准备跟着队伍往废墟深处走去,仲玉听她一口一个观尘叫得亲近,突然想起这个名字此前在依云山窥镜山人的家中,听少女提起过一次,下意识以为她和那个僧人关系匪浅,一把将她拉回伞下,正色道:“不可,里面危险,殿下不能进去。”

“本宫自然知道里面危险,否则怎么会让驸马带人来营救他们?你薄情寡性本宫管不着,可里面的僧人都是活生生的一条命,本宫不能坐视不理。”

仍旧拉住她的胳膊,仲玉显然被青鸾口中“薄情寡性”伤到,语气冷漠。

“殿下就不曾想过,你进去反而会给他们添麻烦?若是到那时候,大家忙着救你而罔顾了其他僧人的性命,对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暗害?”

短短一句犹如晴天旱雷,青鸾被堵得说不出话,仲玉看她不再挣扎着想要上前,才将她放开。却不料少女此刻突然回头,被风雪吹得惨白的脸上已经落下泪来,挂在少女眼角摇摇欲坠。

“好一句暗害,驸马句句在理,本宫无话可说。”

青鸾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严重的话来形容自己,此刻心里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利刃要将自己的心剖开,泪水正顺着少女眼角一点点流出,她却感觉是剖心流出的血液在一点点冷却。少女朝仲玉走近一步,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如往常那样将头仰起,再看向仲玉时的眼神却变得伤感又无助。

“本宫不是圣人,情之使然,难免会好心办坏事。可是那又如何?这世上每个人都难保自己不会有为了心爱之人犯错,甚至不惜与全天下为敌的时候……不过驸马好像就不会出错,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感情,你总是如此清醒、清醒得让人害怕。”

“姩姩……”见她落泪,仲玉后知后觉话说得重了些,抬手想拭去她眼角泪痕却被她躲开,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站在雪地里,中间不过隔着伞柄的距离,青鸾却感觉自己从未离仲玉如此遥远,远到她看不清仲玉脸上是否会有一丝为她伤心难过的表情。

直到林中天色渐暗,一簇簇火把燃起,将雪夜照亮,浑身是伤的观尘才被官兵们从废墟里抬出来,青鸾顾不得天上还在下雪,冲过去查看他的脸色,再探到他微弱的鼻息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回府的路上,二人仍是无言,仲玉替她捂着冻僵的双手,又一次次把她踢出来的脚炉放回她裙下,看着少女面色终于红润起来,才温声开口。

“是臣不好,不该把话说得太重,你如何罚我都好,好吗?”

可让她难过的,何止方才那一句重话?青鸾透过窗前微弱的月光将t面前人看清,还是那张剑眉星眸,沉着冷静的脸,眼中夹杂着耐心与柔情,却望不进她的心里。

她此刻没有了往日想要趁机捉弄或者羞辱他的想法,只觉得身心俱疲,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睛轻轻摇头。

**

漫天的大雪又不眠不休的下了三日,青鸾被大雪困在府里,每日只能通过仆人侍卫的报信才能知晓观尘的伤势恢复情况和宫里周太妃的病情,期间仲玉虽也陪伴左右,两人却离心离情,郎君再多嘘寒问暖也只换来少女的冷言少语,问她到底要他如何做才会消气,她也不言语,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仲玉闲赋在家的时候,方冷和陆明有事都会登门拜访,青鸾也全然当作没有看见,任他们在书房彻夜长谈。

“这长公主最近可没少生事端,干涉衙门救人不说,据说昨日还让人拿着令牌去长生台那边带了几个人走,仲兄真是外头忙完,里头还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