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玉掀起袍子一隅在桌边坐下,余光扫过房间其他角落,并不见其他人。

“仲某此番前来,是好心提醒张大人,地方官员无诏进京,可是大罪。”

“呵,”见他这么直接,张弈搁筷,怒视着眼前黑衣墨发的郎君,“不劳仲大人费心,张某此番前来是递了请诏,上京拜祭先祖。”

“哦?”

仲玉挑眉,随即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打开来直直的放到张弈面前,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既是祭祖,为何张大人还要写信邀景松大将军在城中一见?他又是张大人哪门子祖先?”

“你!”张弈被这句话激怒,一拳打在桌子上,震的碗盘声音脆响,他张大鼻孔,脸上憋着怒气。

景松此前被他在宫中当场阉割,皇帝留他一命已是天恩,但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阉割之耻不共戴天,景松其人心里必定怀抱着对仲玉深深的仇恨。张弈此时借祭祖之名上京欲与景松一见,居心叵测。所以当阿洛的人拦截到这份书信的的一瞬间,便被阿洛带进公主府,让仲玉赶在张弈尚未察觉之时进到酒肆与他相见。

“我若说只是故人叙旧,仲大人怕是不会相信。”

但尚未发生之事,他如何说都可以。

仲玉目的已经达到,伸手将信收回放入信封之中,起身劝诫道:“张大人已经年迈,为人行事比仲某自然谨慎许多,可以你如今的处境,再想要在这京城之中,更甚者整个大袁朝掀起什么风浪,已然没有可能,倒不如安分守己,早些带着妻女颐养天年才是正事。”

末了,他余光扫过脸胀成猪肝色,但仍旧只是坐在原地不动的张弈,开门离去之前又补充一句。

“完全不必为了一个阉人,如此大费周章。”

说完,仲玉转身便走,却不料身后张弈“噌”的站起身,拔出随身佩剑朝仲玉刺来,凌厉的剑风擦刮着郎君侧面而过,仲玉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一弯腰灵巧躲过,与他在房中周旋起来。

张弈脸色大变,持剑恶狠狠的乱刺,好像那句最后那句话带着对他极大的侮辱一般。阿洛和门外的护卫听见门内花瓶碎落之声,冲进来将两人隔开。阿洛拔剑正对张弈,趁他刺过来时反手从下面一剑刺中张弈的手肘,佩剑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人,你没事吧?”

仲玉摇头,反观张弈,仍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他明知道如今两人身份地位悬殊,他又只是进京祭祖,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公然对自己拔剑,绝非小事。

只是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洛转身,朝张弈大声呵斥道:“大胆张弈,竟敢妄图刺杀宰相大人!”

伸手拦住他,仲玉目光一闪,看向张弈的眼神变得复杂。

“无妨,只是误会。”

他行事如何,不是最要紧。要将这京城之后他所有的余党都一一铲除才更重要。

转身下楼,仲玉心里疑云密布,他将怀中书信掏出来再三看过,回想起当初调查张弈家中情况,才恍然想起他家中除了一个正妻十七年前生下一女,如今已经嫁人,和另两房妾室以外,多年来再无一所出,竟连第二个孩子都没有。结合方才他因为自己最后那句话突然大怒,仲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当年他浑身是血被抬出宫那日,身上的血是因为……

走到大堂,仲玉并未打算离开,而是让阿洛将酒肆掌柜唤到面前,拿出一碇金子递给他后,俯身在掌柜耳边说了什么。

房间里,张弈气得七窍生烟,站在原地许久才缓过来,又坐回桌边喝起闷酒。

难怪他今日在这酒肆中等待许久都没能等到景松,原来是自己的信件被人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