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好似有海水淋头而下,一阵清明的冷意袭来,温新雨倏然恢复神智。

她苏醒得那么快,距离她被毒素入侵甚至不足一秒。

少了一小截注射液的口红制针管还被她攥在手心里,针尖下的巨片菌丝已经彻底沉寂,再无动静。

温新雨意外地看了眼手中的家伙。

这东西这么狠?这么一点就把骆凌云干掉了?

身后传来骆珩哆哆嗦嗦的声音:“他、他……他死了吗?”

温新雨握紧注射液,起身谨慎地退离这片菌丝:“我不知道。”

她低眸看了眼自己被菌丝刺入过的手背,那里光洁如新,不见分毫伤口。

这是什么情况?

温新雨确定自己曾经被骆凌云的菌丝击中过。

“没有动静了,应该是死了……”骆珩看不见温新雨的神情,在她身后兀自欣喜,“你太强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天啊,原来你真的有办法!”

大约是因为劫后余生,骆珩的话音又密集又凌乱,前言不搭后语,听得人烦躁得很。

温新雨本就恼火这废物全程挂机,如今更被他吵得怫然不悦。

“你的大哥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开心么?”她回头朝他扫去一眼,笑得艳丽动人,话语却狠辣无情。

果见骆珩的脸色霎时冷却下来,那张一刻不停的嘴也安静了。

温新雨难以察觉地、讥诮地扯了一下嘴角,正要回楼上去找“范长清”兴师问罪,却发现骆珩的脸色冷得过分古怪了。

他的嘴角全然平直,眼部肌肉毫无收缩,面部肌肉全部死了一般无有活动。

即使如此,那双眼睛却还紧紧挂在温新雨的身上。

这副模样,温新雨脑海中只能做出一个判断寄生。

骆珩被寄生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是哪里来的寄生种?

视线蓦地定在某一处,温新雨眼瞳骤缩。

骆珩的脖颈上,不知何时插入了两根细细的菌丝。

是骆凌云!不,是那个海蘑菇!

危机感霎时做出预警,温新雨蓦地向右侧疾跑,同一时刻,骆珩的头颅尽数化作涌泄的白色菌丝,疯狂缠向逃跑的温新雨。

“我的菌丝已经向你身体注入了毒素,你为什么没有反应?”海蘑菇借着骆珩的身体发问,语调如死人一般毫无起伏。

我怎么会知道!

温新雨已经使出全身力气疾奔,但还是感觉到身后逼近的风气。

骆家太大,正堂太空,她能够利用的物品寥寥无几。

在菌丝即将触碰到她黑发的那一刻,温新雨的眼神落在地面的水迹之上是她之前打翻的那个花瓶!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然踩上那滩水迹,借着骆家本就光滑的地板,矮身滑铲骤然冲出一段距离。

这是个纯粹的、赌博式的行为,人的身体在临时的滑铲行为中全然失去平衡,她不可抑制地向后仰倒。

换作常人,早该头昏脑涨,温新雨却在身子滑过四方花台的一瞬间,猛地伸手将其一推

大理石铸成的半人高花台顺力向一侧倒去,不偏不移,沉沉砸在那捆追着温新雨而下的菌丝之上。

菌丝纤细柔软脆弱,哪堪得这样沉重的一砸,尽数横断。

失了力道的菌丝在空气飞起飘散,像一朵张开的蘑菇伞。

这样的景致温新雨却无心观看,在她推下花台的分秒之间,她又顺手捞起一片花瓶碎片。

瓷器破口锋利,亦可为刃。

她就这样几近趴在地上,滑出好一段距离,白色羊绒毛衣混染上土灰,蓬松精致的黑发凌乱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