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在她的小区门口停下,温新雨和特警道了谢,撑着伞下车。

四面扑来的雨根本不是一把小伞能够抵御的,黑丝绒礼服的裙摆溅了一尾的水,泥泞湿漉。

更深露重,她裸/露的双肩在雨中披了一层冰凉的水雾,臂膀也因寒冷爬满细密的鸡皮疙瘩。

一向优雅端庄的前女明星却无暇关注自己的狼狈,缓慢地走回家门,实在消化不了这一夜的变故。

智能门开启,温新雨揿亮灯具开关,因双脚潮湿,便没踩上棉拖,倦累地赤着脚往浴室走。

她的家东西很多。

与其说乱,不如说包裹性很强,两百多平的大平层也堆积出一种密闭感,是主人蓄意为之的密闭感。

隐隐约约象征着主人的某种心理状态。

路过客厅,一张巨大的黑白照悬挂于巨幕电视的上方。

三年来日日相对,温新雨早已对这张照片习以为常,今天却不知缘何忍不住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二十五上下的年纪,面貌英俊,嘴角噙着淡淡的温和的笑,疏离而周全。

这就是与她素未谋面的亡夫,范长清。

此刻男人微弯的眼睛正对着温新雨,似乎在看她,在端详,在揣摩。

积攒了一整个夜路的寒意蓦地上涌,温新雨猛地打了个抖,后背爬起一层麻人的悚然感。

我在瞎想什么?

一张照片而已。

温新雨呼出口气,将半湿的头发归拢到胸前,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吹头发的时候,她坐在按摩椅上刷了会儿手机热讯,发觉全与今晚异象相关。

原来不是只有他们遭遇了未知生物的侵袭。

海洋馆有工作人员被黄色巨型“海带”吸干浑身血液成了干尸;某居住高档小区的富豪在家中的海洋观景房里异变;公园喷泉里爬出从未发现过的新品种海蘑菇……

这场异象并非只在一环城中出现,其他地区也有发生,概因一环离海滨更远,情况是十三环城市里最“乐观”的。

海洋馆、海洋观景房、喷泉……

刷动手机的手指愈发缓慢,温新雨僵硬片刻,蓦地关了吹风机,快步走到工具房拿来透明胶,将整座屋子里的每一个水龙头都封死。

继而又在马桶上架了一个铁艺重椅。

这些怪物是从水里来的。

她迅速联想起被寄生前的魏烬,对方装腔作势地洗了许久的手。

一定是在那时被怪物寄生了。

温新雨想到方才洗了澡的自己,想到返程一路上所淋的雨,不寒而栗起来。

万一她也倒霉的……

念头刚一兴起,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从不让自己陷在无济于事的忧虑里。

以免自己再胡思乱想,她这日很早便上了床,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到底是受了惊吓,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半夜,震耳欲聋的雷鸣再次响起,音量之大,仿佛是贴着人耳廓划过。

温新雨从床上惊坐而起,透过窗帘的一缕罅隙,看见那道刺目的白色电光。

抓着被单的掌心浸满冷汗,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口曼延,她确定那不仅仅是因为打雷。

她舔了舔嘴唇,虽然睡前喝了水,但概因过分惶恐,此刻又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一路打开灯光,房内变得透亮。

她去客厅接了杯温水,握着水杯手指在持续的雷鸣刺激下发抖。

今晚的雷声与前几天转瞬即逝的大相径庭,声声不止,持续不歇,沉闷厚重,若远古战鼓鸣响。

一杯温水下肚,心中的惴惴之感始终得不到缓解。温新雨垂首按着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