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洲没想到他这么说，呆住了。

两人又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李盈洲勉强笑了下：“什么叫‘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啊，你早上不是这么说的。你……你反悔了吗？”

“没有。我是那么想的，就那么说了。”兰璔回答。“但这几个月来，发生变化的不止是你。我正在做的事，我的生活除你之外的生活，和几个月前也已经截然不同了。”

李盈洲一下子有点泄了气，低声道：“抱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兰璔淡淡笑了一下，“实话讲……虽然我不是为你来这里的，不过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你才想去好好考大学。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感觉活着没那么恶心了，就忽然有了好奇，想再试着活更好点，看看会是什么感觉。”

李盈洲一愣，睁大了眼睛。

这件事他好奇很久了，没想到兰璔突然提起，还说得这么明白。这些话本来应该很甜蜜的，可是，无论是两人间的气氛，还是兰璔那一反常态、赤裸到近乎漠然的语气，都让李盈洲高兴不起来。

兰璔也不在意他沉默，继续用那坦然而平静的语调说：“另外，我知道你生活得非常不痛快，但又不肯离开你家里，我弄不清楚，但大概有什么原因吧。那天在湖边……我想，没准你只是害怕而已。害怕孤独，或是无法支撑自己。我知道那种感觉。如果是那样，我不介意照顾你，但得做好准备……上个好大学，听上去很合适吧。”

“……”李盈洲道，“我……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他心口像是被拧了一把，又热又酸，既有一下子涌上来的颤动的爱意，还有点尖锐苦涩的羞愧，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一直缠黏着兰璔，贪求他的亲昵，从没想过以后要怎么样，只有一个模糊的愿景而已。

和兰璔比起来，他实在太……

兰璔一定看出他的难堪了，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截断了：“别那副表情。我以前过得不好，所以才现在这样，没有办法。有时候我觉得你傻了吧唧的很烦人，有时候又觉得那也很好，一直这样下去也无所谓。人又不是为了长进才活着的。谁吃苦都是被迫的，没什么值得羡慕。”

“为什么不羡慕？”李盈洲低声说。“如果我也像你这样，也许很多事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步。也许我也能我也能照顾你……”

这想法让他一阵渴盼的战栗，又感到茫然。

他站住身，双拳紧握在身边，没办法继续若无其事。兰璔也站住了。凝视了李盈洲片刻，伸手握住他手腕，顺着捋下去，把他掐出血印子的拳头捋开了。

“用不着觉得亏欠我什么。这件事是因为你开始，但现在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兰璔说，“这两个月……感觉很奇怪，即使你不在，我也在为考学做准备。有目标的感觉很好。我第一次觉得，如果明天死了，会有点遗憾，因为我有想做的事情没做完。”

“那很好啊，你……你肯定能做到的。”李盈洲喃喃地说，“兰璔，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

虽然气氛疏离，让人不安，他还是发自内心地为兰璔高兴，忍不住轻轻抚摸他的掌心，只因为兰璔说跟他没什么关系了，稍有点失落。兰璔看着他，目光柔和了一些，点了点头：“是很好。但即使这样……我也只能尽力。所有事。学校。你和我。我自己……”

又绕回了那句话上。兰璔说：“我不能预见未来。以后怎么样，我的确不知道。”

“……”

“我知道。”李盈洲有点发犟地小声说。

兰璔没再接话。

李盈洲没得到回应，心里很茫然。兰璔今天好坦诚，乖得要命，让他愈发困惑失望，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都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窝心的话，明明像是掏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