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凑过去亲了亲兰璔的肩膀,逗引似的轻轻拽了一下他垂落在枕头上的凌乱发尾。

兰璔转过身,惺忪地望着他,眼神淡淡的。

此人向来只有两种状态,要么百依百顺地惯着自己,要么毫不留情地怨憎他,这么不冷不热,让人有点摸不清楚。他的目光也让李盈洲难受,没有尖刻,也没有无可奈何的喜爱,很平静。

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态度。

就算面对陌生人,兰璔也总是满眼尖刻的嘲弄和阴沉。

李盈洲犹豫地冲他微笑了一下,强忍着不安,钻进被子里,窝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

干净松脆的布料裹着兰璔结实修长的身体,底下隐隐透出热量,拥抱起来感觉很好。李盈洲抱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有点无措。

空气中的冷淡不是错觉。

屋子里没什么声音,窗户半开着透入清爽的海风,遥遥传来的岛上鸟类清晨啼叫的无忧无虑的声音。

比起昨晚,两人都清醒多了。可是越清晰,越让人觉得无话可说,这几个月的龃龉和生疏,在狂热昏沉的一夜过后,缓缓复又涌现出来。

问题没有解决,裂痕没有弥补。两人人紧紧挨着,谁都再也弄不清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默不作声地躺了一会儿。

李盈洲再也忍受不了,打算起身,但兰璔一下子收紧手臂,犹豫了片刻,又缓缓松开了。李盈洲真要气死了,又气又急,又害怕,一下子压住他,用力吻了一下这次兰璔终于回应他,熟悉的怒气与渴望一闪而过,两人粗喘着分开,李盈洲摸了摸,发现嘴唇被咬出血了。

他才不在意。

实际上,他一下子感觉好多了,也有了勇气。

兰璔嘴唇紧抿,似乎有点没辙。李盈洲舔了舔下唇的血,伸手揪了揪兰璔潮湿的发尾,得寸进尺地整个儿扭到他身上,两只手伸进他衬衫底下抱着,下巴搁在他锁骨上。对于任何生物,这都是一个要求抚摸的暗示,他一边引诱,一边若无其事、只有些赧然地小声说:“好累啊。”

兰璔缓缓把他拎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你有什么可累的,趴着一晚上没动。”

李盈洲:“……”

李盈洲:“话不是这么说的吧,我也出力了。”

兰璔嗤笑了一声,估计还是头疼,又伸长胳膊去捞止痛药。李盈洲都怕他把自己吃死了,抢过药盒丢回地上,给他焐了焐太阳穴,兰璔懒洋洋地任他动作,两人黏了片刻,李盈洲鼓起勇气,又亲了他一下。

这次,兰璔咬住他下唇的伤口,直到李盈洲疼得开始惊慌,冒出了眼泪。李盈洲使劲推开他,气急败坏地捂着嘴道:“昨晚”

“如果你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兰璔打断他。“但我们每天都会见。下次再不舒服,直接来找我。上学已经很烦了,我不想再每天看你脸色苍白地在教室里蠕动来蠕动去。”

李盈洲咬牙:“……你不看我不就行了。”

兰璔倦怠又微谑地一笑:“得了,免了那一套吧。我当然会看你。你以为我想吗?”

李盈洲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间哑口无言,感到一阵怪异的无力。通常来讲,他热衷于捕捉兰璔的每一点松懈,享受他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每一分偏爱,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已经存在一道裂缝,深而冷峻,连这样赤裸的坦白也没法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