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璔一动不动，望着他，看上去彻底没力气了。他脸上有种晦暗阴郁的神色，主要来源于偏头痛和睡眠不足，李盈洲以为他每天两个小时是开玩笑的，但现在看，是否真睡够了那么久都难说。

片刻后，兰璔有些茫然地低声说：“我……”他走神似的顿了了片刻。“我也是。”

声音中最后一点僵硬的冷淡消散了，兰璔肩膀微微松了一下，把目光转开了。

“抱歉。昨天。”他继续说。“无论如何，我不应该……”他下颌微微咬紧了。

李盈洲喉间被硬块堵了一下，感觉眼眶一下子热了，立刻使劲摇了摇头，也转开眼。没关系，他想说，可惜一个字儿都说不出，又过了一会儿，两人的目光犹犹豫豫地一碰，死死压着他舌根的硬块才慢慢消解。兰璔有些柔和地看着他。

“……扯平了。”

“嗯。”

“谁也用不着再道歉，也不准生气了。”

“行。”

李盈洲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兰璔，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不想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好好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眼泪还是一下子冒出来了，万幸只掉出来一大滴，他赶紧埋头给擦掉了，有点生气。他最近一个月哭得比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兰璔又轻轻挪动了一下，李盈洲鼓着勇气抬起头，看他快速而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心照不宣的感觉又出现了。在微微的缺憾和茫然中，李盈洲松了口气。

这样就行。这样就足够了。

他会成为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比他做情人好一百倍，不再拿那套自以为是的样子去烦兰璔，不再哼哼唧唧地让他迁就、照顾。他会对兰璔好，让兰璔开心，永远不露出痛苦自嘲的表情。如果做不好，他会学的。

“行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兰璔蹙眉一笑，开玩笑似的，语气微微发轻。他显然不常这样，显得有些笨拙，李盈洲抬起眼，也尽力露出笑容。

“我很开心。就是……”李盈洲有些赧然地说。“你知道的呀，我没太多朋友。”

他下意识伸出手，而兰璔下意识走了过来，两人一站一坐，离近了才开始面面相觑，都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

李盈洲脸有些热了。他本来想握住兰璔的手，轻轻捏一捏他的手指，但朋友间似乎不太会这么做。

片刻后，他抓住兰璔上衣下摆，示意他弯下点腰，有点拘谨地抱了他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下抱得比做爱还紧张，本来只打算轻轻地、礼貌地抱一下，但脸颊一埋到他肩膀上、嗅着熟悉的气息，李盈洲就忍不住收紧了手臂。

好舒服。好温暖。

李盈洲差点忍不住发抖，后颈上都起了鸡皮疙瘩，闭着眼睛使劲汲取着已经有些生疏的热度，心想，朋友一般多久拥抱一次，下次又要等多久呢？兰璔的脸颊那么近，嘴唇那么近，呼吸声清晰可闻，但是，已经不是勾勾项圈就唾手可得的嘉奖了。

他什么都做不到，唯有珍惜而已。

喜欢的人，本来就是用来珍惜的啊。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兰璔僵硬在他怀里，片刻后，叹了口气，微微融化了。李盈洲感觉他的手臂裹上来，轻柔又温和地环在他身上，一手握在肩胛后，微微抱紧，让李盈洲更用力地贴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