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来,李盈洲每天都盼着有人对他说这些话,但真听到了,反而只觉得空虚。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

李盈洲感觉很疲倦,但也知道对方是好意,最后低声道:“孟叔,可我也已经是个大人了。”

“你不是。你才……”孟叔立刻说。他顿了顿,笑道:“你才十七,美国二十一岁才让喝酒呢。我的意思是,你好好上学,好好生活,最近别压力太大,多和朋友出去玩一玩,散散心,实在不行就请假,你成绩又不是跟不上……马上放假了,找个地方度假去,去跳跳伞,赛赛车……家里的事有你爸、你爷爷奶奶那边处理,没看上去那么糟,没事的。”

“你爸”指的是韩冕,孟英说得很自然,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说的。李盈洲心里有点酸涩,又有点说不出的轻松,这让他几乎感到愧疚。但他真的处理不了更多改变了。

他默默点头,不再争辩,两只手握着杯子。

气氛比想象中舒适得多,也不局促难堪,即使揭露了那么大的隐秘,几句话过去,李盈洲就又感到熟悉而安全了。他忍不住把目光转回孟叔脸上,终于有勇气坦然地打量他:他一贯保养得当的儒雅面容上满是伤痛的痕迹,近乎触目惊心,一直染得漆黑的鬓角也生出一点灰发,看上去又憔悴,又茫然。

李盈洲心里一阵拧痛。

他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想要保护这个一直保护自己的人。多奇怪啊,他知道孟叔一直很爱他。他现在才想着要为他承担责任。

不过,他还做不到。

他又想到兰璔。兰璔似乎不需要任何人对他负责,实际上,如果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很可能还会冷笑。但李盈洲还是想到了他。他想到之前在车里的事,迟来的剧痛冲散了麻木的碎冰,哗啦啦地把他的心口灌满了。

“……”

孟叔看着他,表情忽然变了,第一次,从他克制、温柔的面容上,悲伤赤裸裸地涌了出来。他一下子抱住了李盈洲:“好了,好了,好孩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委屈你了,没事的……”

李盈洲埋在他肩上,使劲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沉重浑浊地抽噎着。

最后,孟叔柔声说:“再喝点水,把药吃了吧。”

李盈洲点了点头,有点赧然,闷声不吭地擦掉眼泪,才发现孟叔眼眶也红红的。他把药吃了,孟英怕他头疼,还准备了止疼针剂,他在小腹上扎了一下,才感觉心情平复了一点。

止痛剂药力生效,让他有些昏沉。困倦中,他想起还有很多事想问孟叔,实验的事,谢黎的事……但他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下次吧。

“孟叔,之后再来看我。”他勉强说。孟英微笑着点了点头,扶着他躺回被窝,想替他掖一掖被子,没想到差点没拽动,微微吃了一惊:“你被子怎么这么沉啊?”

“是小兰毯。”李盈洲迷迷糊糊说。

他撇了撇嘴,有点难过地睡着了。

……

……

第二天李盈洲控制不住地早早醒来,心头有一种浅浅的焦虑,把前一天晚上错过的日程表补完了,才又睡了半个小时的回笼觉。

也许是睡足了,他感觉还行,虽然身上还很疼,但精神不错。

但是,去学校的话,就会碰上兰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