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把烟咬在唇间,摸了摸,想起来没有打火机,干脆撕开烟纸,把里面的东西直接都倒进了嘴里,使劲嚼着。

李卓瑾温和地看着她。

因为是挚友的孩子,她对这个年轻人其实没什么恶意,甚至抱有很大的宽容。用喷剂弄瞎她的眼睛,实在是无奈之举。

“别就这么陷入沉默。来啊。如果你真毫无歉疚的话,就告诉他。”谢黎一边嚼着烟里的东西,一边有些挑衅地说。“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在想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只有我妈妈的日记。她认为,归根结底,你不是个坏人,只是被惯坏了。李盈洲,她不想说话,咱们可以先来聊聊天。你对你妈妈的了解有多少呢?”

李盈洲一愣:“我……”

“我来跟你说吧。我们假设,一个普通的女人和普通的男人,经营着有些清贫的家庭,肯定不会指望自己生出什么凤女龙孙,但命运无常,两人的孩子很小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为此,妈妈满怀感激,拼命工作,想要为从自己平凡肚皮中蹦出的奇迹般的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没想到,最后发生意外,早早去世。小孩的爸爸呢,丧妻后就把养育自己的天才女儿当成了人生的最大目标,竭力为她提供最好的生活。就这样,小卓瑾长大了,日子并不算特别富裕,但依然被惯坏了,认定这个世界为她而生。等她被荔北天才班录取,拿着慷慨的资助,就连清贫的日子也不再有了。”

“的确。”李卓瑾也很有兴趣听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没怎么过过苦日子。”

她冲李盈洲眨了眨眼,那意思是,很高兴你也没有。連栽膇新請联系輑⑧???⑹⑹??4??

李卓瑾享受随心所欲的豪阔生活,也从来不在金钱上对李盈洲有任何限制。李盈洲突然感觉心里软化了,忍不住吃惊地笑了一声,有点难过。

他的惨痛在于,李卓瑾并不是完全对他不好。她微笑着冲他眨眼睛的时候,李盈洲能感觉到她的血液在自己身体里泵动,被一种无可置疑的亲密维系,是彼此唯一的狼群。

“这么一个随心所欲长大的孩子,娇惯而自私。”谢黎继续说。“她有时觉得无聊,有时觉得好奇,但人的秘密固然是无尽的,却已经被我们现有的历史和社会所塑造,被我们的科技限制。放眼望去,这只是无限穷举中的一个碎片。在地球乃至宇宙的未来中,在无数更加瑰奇的可能性中,不值一提。渐渐的,她想要看看存在于那穷举之中的另一种可能了,只不过生物的可能性由两万种基因组成,人类本身的可能性则更加复杂。世界上有无数这样的野心家,但不幸,其中一个足够聪明,又有足够的权力与金钱。这样的人会写一首诗吗?会满足于此吗?”

李盈洲没说话。他隐隐有一种感觉,但说不清楚,只觉得恐惧。他着急忙慌地看了眼母亲。李卓瑾正淡淡地发着呆。

“别打哑谜了。”李盈洲咬着牙说。“告诉我!”

谢黎没有再理会他。她抬起血淋淋的眼睛,望着李卓瑾。

“停手吧。中止‘极星’。”她说。“我这次来,不会失败的。我只是不想闹到那一步而已。你的孩子是无辜的。”

“你电影看太多了。我是个科学家,又不是什么二流反派,搭好台子,等着你来搞破坏。”李卓瑾回过神,心不在焉地说。“早在你今天来这里之前,‘极星’已经启动了。只不过,六十年后,才会真正开始。”

谢黎一愣,脸色突然变了。她的脸色一扭曲,又有血从烂掉的眼窝里流出来。

李卓瑾继续说:“你今天的行为太傻了,尤其是把我的小孩扯进来。现在,你毁掉了他平静的生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结果了。”她看向李盈洲,“啊,把手给我。”

李盈洲呆呆把手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