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已经醒了过来,把手从感应仪上拿开,喘息了一声,撑坐起来,开启了紧急制动,电梯一下子停了下来,悬在了三到四层之间。

“谢了。你反应挺快的。”谢黎有气无力地说。“歇……歇会儿。”

李盈洲感觉自己要疯了:“你……我……这是哪儿?我的手怎么了?你怎么了?兰璔呢?!”

“行了,别嚷嚷。你那个小男友没事。”谢黎沙哑地说,笑了笑。“这儿是你妈妈的‘博物馆’。我……借用了一点你的DNA。不然进不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咱俩都会有点不良反应。你已经熬过最难受的时候了。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舒服多了?”

说实话,的确。李盈洲感觉自己不太发烧了,力气也渐渐回来了。他举起手,咬着牙道:“我的手呢?你把我的手怎么了?”

“你的手没事。它麻醉了你的神经,所以你可能暂时感觉不到。我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以什么方式拆解复制你的DNA的。”谢黎疲倦地说。“只要把这些东西扯开就好了。我没力气了,你自己弄吧。”

“……它?什么它?”

谢黎不说话了,呻吟着撇开头,呕吐出一点东西,闭上眼睛。她全身过敏似的发红,有些浮肿,即使坐在旁边都能感觉到她身上辐射出的热量,好像正在经历一场恐怖的发炎。李盈洲感觉她快死了,但他不知道,什么都弄不清楚,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谜题。

突然,他理解了谢黎的话。

这些事情,这一切怪诞,都是长久存在的。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只是从来没想过去看。他好奇过母亲的研究,但最终不管出于胆怯还是自我安慰,他舒适地生活在了富家子弟那风平浪静的身份里。

狭小的电梯里弥漫着谢黎痛苦的沉重呼吸。

随着身体感官渐渐复苏,两人相连的手臂间传来一阵阵跳动,好像有一个正在泵血的心脏。李盈洲受不了这种连体怪物一样的感觉,差点又吐出来,鼓起勇气摸了摸两人相连的手,感觉那些树根似的结构微微发硬,心一横,抓住用力扯了一下。

谢黎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刀割般的惨叫,吃惊地大骂了一声。

李盈洲吓了一跳,一下子停了手。谢黎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我操,不应该啊,怎么这么疼……”

李盈洲一下子来劲了,用力抓住谢黎血管黏烂的手臂:“你最好别再语焉不详的耍我玩,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就继续撕了。”

谢黎表情痛苦地扭曲了一下,满头冷汗,吃吃笑了。

“用不着威胁我,本来就要告诉你的。不过,请等会儿再撕,我要疼得说不出话了。”谢黎说。“更可怕的是,如果我疼失禁了,咱们这儿只有这么一小块地板而已。”

李盈洲:“……”

李盈洲:“你真恶心!”

“嗯……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谢黎道。“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对基因编辑技术有多少了解?你知道在李卓瑾的‘红绩’之前,使用最广泛的CRISPR的巨大缺陷吗?”

“脱靶。”李盈洲脱口而出。他又想了想,“失败率高。编辑效率低。修复通路不可控。”

……其实缺陷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科幻电影里的情节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

脱靶,是指编辑失误造成的基因突变。在使用CRISPR时难以避免。

此外,生物体内存在无数基因。任何基因的改变,都必须与其他基因相协调,保证生物的整体合理性。是否能形成稳定的基因表达?是否能够适应环境、完成自我繁殖?说白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而CRISPR不具有大规模编辑的效率和精准度。

退一万步,即使技术达标,人类对基因的理解也根本不足以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