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洲谨慎地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小口,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又使劲吸了一口,一下子呛咳起来。他咳得直冒眼泪,胸口火辣辣的,突然特别烦躁,用力把兰璔的手推开,厉声道:“我说了,我不抽!”

兰璔扬了扬眉,收回手,倒没有生气,自己吸了一口。司机在前面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

李盈洲扭开头,不想看他。

他谁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太累了,就想找个角落缩起来,谁都别烦他。他想用力咬住什么东西。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最后的两拳在他胃里留下了沉甸甸的怨憎:他觉得报复得不够,但又做不了更多。

忽然,兰璔轻轻按住他的手腕。

“别碰我。”李盈洲冷冷说。

兰璔道:“你在发抖。”

“用不着你管。”

兰璔仍没有放开他。李盈洲咬着牙,感觉浑身因压抑而不停发抖,一股闷燃般的怒意挤在胸口,一整天的压力积郁到了头,再有一点点不如意的地方,就要崩溃了。兰璔这混蛋,不但没有松手,抓着他手腕的力道还更大了,李盈洲猛地一抽手,没挣脱开,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用力推了兰璔一下,兰璔后背撞在车门上,一手抓住前面椅背,一手还死死攥着他。李盈洲刚开始还收这劲,渐渐被惹急了,两只手连推带搡,可就是挣不开。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明白,像带了张副嘲弄的面具。李盈洲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羞辱和遭受背叛般的痛苦一起涌上来,他猛地往前一扑,空着的手一拳砸到兰璔脸上。

“放开我”

这是他今天打的第二个人了。真有意思。

但这次比上一次更糟。剧痛像是尖刺一样,一下子从淤肿的指节劈入,李盈洲都没反应过来,已经疼得眼前发白,一下子全身力气都卸掉了。

他抱着手蜷起来,直抽冷气,眼泪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刚刚打记者的两拳让他指节红肿渗血,他情绪太过激烈,都没注意。但疼痛带来了痛快的感觉,像是有人往气球上扎了个口子,让他喘不过气的压力一下子散去了,李盈洲攒了一股狠劲儿,抬起手,又往前面椅背上砸去。

没几下,剧痛就变成了麻木,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肩膀。李盈洲粗喘着,折腾不动了,全身力气都顺着漏出去,一点也没剩下。指节接触的地方软绵绵的。兰璔垫住了他的手,最后轻轻一拉,李盈洲就默不作声地倒在他身上。

“……”

“兰璔,我……”

他说不出话,好斗的劲头过去了。短短几天,兰璔身上的气味已经变得安全而熟悉,李盈洲闭着眼,脸颊贴着熟悉的皮革,使劲往里埋着,寻求安慰与温暖,希望被原谅,被照顾。

兰璔感觉肩头潮湿,小声道:“好了。”

李盈洲死死抱住他,后悔极了,希望他永远不离开。他急切地摸索着,碰了碰兰璔的脸颊,抬起头,把潮湿的鼻梁贴在那片滚烫挫伤的皮肤上。

“对不起。没事吧?”

“没事。”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突然就……要不我也让你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