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晗却硬生生从他平静的自我剖析里，听出点隐忍的委屈。

“不用跟他比较，你也很好的。”

她揪了揪包上毛茸茸的小装饰，感觉心脏也跟着皱皱巴巴起来，“庄烁跟我提过你刚接手思腾时的事，他很佩服你，我也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至少像她这种信奉“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咸鱼，绝对不可能像顾景明那样，为了守住家人留下来的心血，就几乎把自己的健康也搭进去。

庄烁说过，顾景明回国前，胃还没那么糟糕。

他完全是因为思腾，才不要命地撑下来。

顾景明大概没想到她居然知道得不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宁晗眨眨眼睛：“而且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上大学的时候，在傅老师家里看过你画的最后一幅画，然后被打击了好长一段时间，心想人家上高中就比我强那么多，人比人气死人了。”

顾景明：“……”

“当然我现在早就不生气了。”宁晗笑了一下，“反正哪怕你不说，大家都知道你实际上是个特别优秀的人。”

下午的太阳很晒，临时靠边停车的位置没选好，宁晗半边身体沐浴在阳光里，哪怕隔着车窗也感觉到室外炙热的高温。

她不习惯跟人聊类似的话题，脸有点发烫：“你以后别这样说了，不要觉得自己不够好。”

顾景明的眼神，在此时怔然了一瞬。

他习惯了商场上虚与委蛇的奉承，也习惯了庄烁那种说话不经大脑的吹嘘，但他不习惯，有人在他面前，经历过一番深思熟虑的褒奖。

明亮且坦荡，比夏日艳阳更不容拒绝地照过来，让他根本不知道还能往哪里躲。

何况他本来就不想躲。

“如果之前让你感觉太突然，或者那时候你喝多了不想认。”他重新望过来，“那我现在正式地说一句，宁宁，和我试试吧。”

难得正经的语气，和更为亲昵的称呼。

它们杂糅在一起响起，让宁晗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光影镌刻着顾景明的轮廓，让他眼眸中多出些慎重的温柔，如同蓝天下泛起浪花的海洋，在引诱她往前一步。

这一次，她确信自己是清醒的。

于是，阳光将她的疑虑尽数蒸发，只留下一个更为笃定的笑容：“嗯。”

·

再次回到入住的酒店，宁晗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从停车场前往电梯的路上，她好几次仰头望向顾景明，心里蔓延出来的确定一次比一次强烈。

这个人，竟然成了她的男朋友。

仔细想想这事多奇妙啊。

两个月前他们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然后他成了她的老板，成了她的朋友，直到今天，他们的关系终于产生了质的变化。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她小声开口，“第一次遇见那天，你为什么会载我一程呀？”

顾景明思忖片刻：“因为你看上去很惨。”

宁晗的笑容霎时凝固在嘴边。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吧，可怎么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既然都谈恋爱了，难道不该哪怕编也要编个更令人心动的理由来吗？

宁晗清清嗓子：“给你一个机会，你再想想。”

顾景明偏过头笑，无可奈何地配合道：“行，那就是你在高铁站撞到我的时候，撞过来的姿势够特别，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

听上去也不是好话。

宁晗一颗滚烫的少女心，都快被他给熄灭了。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