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稍微有点胖的年轻女仔叫张国琴,是个小饕餮,可能需要麻烦你帮忙准备大码些的裙子……”

“曾珍就是个子有点矮,她小时候日子过得苦,饥一顿饱一顿的……”

记在纸上的字一行又一行增加,这可能是周知意接触过的最特别的一批“模特”了,最瘦的小码可能穿上都会大、最矮的可能只有一米五几,怀孕的、身材走样的、胖乎乎的……几乎每个人都离传统意义中的标准体型相距甚远,但周知意一个接一个的认识她们,心中原本的急功近利却是越来越淡。

周知意只不过在纺织车间呆了不过一个多小时,汗水与飞絮便粘黏在一起,鬓角的头发被汗打湿,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而这些女工们则是天天如此,每天呆在车间里三班倒。

她们也许在时代的洪流中创造不出多么辉煌夺目的故事,终其一生可能也只是在平凡的纺织岗位上默默工作,就像春蚕般。可就是这些不计其数的纺织女工们,使得国家的轻工业发展起来了,到九十年代,轻工业产值就已占全国工业产值的三分之一。

周知意不再把这些女工当作宣传自己新衣的工具人,在接触到这些鲜活的女性后,她的思想已经发生了转变,从想要展示衣服,转变成了想要展示这些女工们的美,她要让她们发光。就算这些女工们一生平凡,也可以拥有自己人生中一个小小的高光点。

她们值得在歌颂她们的节日展现出生命中最美丽的一面。

变换了心境后再看待这件事,周知意不再考虑利益得失,将其看作她在这个时空第一场、也是最特别的一场时装秀。

仿佛回到了毕设走秀的前一周,deadline的临近意味着繁忙,只有一个礼拜就到五一劳动节了,周知意根据每个人的体型制定修改方案,特别瘦的翁美英那条裙子需要增加省道、使得裙子各个围度变小,怀孕的刘丽丽那件要提高腰线、裙子最紧的位置要移到肚子以上,有点胖的张国琴要穿的那条裙子上加了个遮肉的泡泡袖,比较矮的曾珍的裙子则需要修改长度……

为了把十六条裙子都改得适合每个人,周知意只能暂时停几天摆摊的事。

把已经下了订单的最后一批货交上,周知意告知着一个个客商,“这几天我都不会来东坝街摆摊了,您别跑空。”

几乎每个客商都如殷勇这般只觉天要塌下来了,“小周,你该不会不打算继续做了吧?”

生怕就此失去他的货源,殷勇连忙劝说道,“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是要和哪个男人结婚?可别听信男人的话,他说现在养你、让你别再出门做事了,这都是在害你啊!”

也是在害他啊!

殷勇情真意切,为了稳住他的供货商,一时干脆把自己也骂了进去,“男人的话也就听着好听,但你要是真的呆在家里一直靠他养你,哪怕你长得再漂亮,久而久之也会看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女人还是要自强!”

所以千万别不干了啊!

他的斯威特衫!他的发财快乐衫!

跟着周知意这个月也是赚得钱包鼓鼓的殷勇表示他根本无法接受失去小周老板的未来,到底是哪个狗男人要断他财路?是南方男人服装店里的那个沈谦?还是时不时过来刷个存在感的齐廷铮?抑或者是上回看到的殷勤帮忙拉推车的高个子青年?

殷勇恨得牙痒痒,咬着牙问,“到底是哪个男人哄骗了你?”

周知意哭笑不得,“我只是到五一前不会来东坝街摆摊而已,因为这几天实在是忙,腾不出空来做生意,但之后会推出一款新的衣服。”

殷勇顿时有种柳暗花明、未来重新明亮起来的感觉,笑呵呵的说,“那敢情好,我可太期待了。”

这人算是自己的老客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