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叶任生闻声,眉心轻蹙,悄然向前,遥望向那池中垂月,摇曳水波将之无情搅碎。

“只愿这世事,莫要那般冷漠才好。”

徐徊轻叹,“当下时候,于你,于我,正是泛游夜湖,赏西池如此盛景,临月下尽情畅饮的良辰,可于那老先生,于那小姑娘,却已是奔忙归去,紧闩大门的禁忌。”

如此说着,他转身挥袖四下,“任生兄,你瞧,这满街黑冠粗面,灰褂青裤,除却那一二无奈伏低作艺的娘子,可曾有半点桃粉芍红?”

叶任生侧目看向满街来往行客,从弱冠到耄耋,无一不是男子。

“这般世道,姹紫嫣红皆被困于闺阁,瞧不得山河辽阔美景如画,看不了西池为幕灯艺妙绝,偶然若那荷下坐鱼跳出禁锢,瞧一眼墙外风光,到了那宵禁时刻,便又纷纷被囚回井底。”

徐徊转身,面朝幽幽湖面,手拍栏杆,满面悲戚,“当真是,引人发恸。”

听闻此话,叶任生甚是惊诧,侧目望向徐徊,眉眼之间皆是敬意,“从未曾想,徐贤弟豁达俗事,畅快潇洒之外,还有如此惜她人之青春,悯她人之困苦的菩萨心肠。”

“愚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为天下女子撬开那道门,空有一番柔弱心肠又如何,不过兀自发空叹。”徐徊嗤声自嘲。

叶任生紧握袖口,轻轻摇头,“寻常人只道河清海晏,一切稀松平常,瞧不见她人项上枷锁,不觉那桎梏有异,贤弟这般心肠已属人间难得,世事总有千般无奈,贤弟莫要妄自菲薄。”

徐徊转头看向身侧之人,只觉她眉心似是染过千般愁,眸中荡起万重山。

那愁雾萦绕山间,缠聚不散,俨然便要压垮一切。

他瞧着,望着,只觉心间沉湖霎时映透了那万重山峦,青云越染越浓,颗颗冷浆随之落下,滴滴答答,激起阵阵波澜。

袖口划破明笼微光,他抬手抚向那眉心之时,全然地,是情不自禁。

“任生兄眉心这般凄愁,当真苦涩不堪,惹人心碎……”

一点温热,若那初春时节的第一抹暖阳,抚照过漫山遍野的梦株,落在眉心时,又似软雨轻垂密林深处的小潭,涟漪圈圈绕绕,荡向无边际的尽头。

叶任生恍惚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向后轻挪,软雨倏尔消匿,涟漪渐渐舒缓。

“几盏花灯,一场纠结,贤弟由小及大,道尽世间女子无奈。想来是贤弟赤子之心至真至善,竟也令愚兄这粗陋心思生了触动。”

指腹一空,徐徊回神,缓缓收回手。

“唉,你瞧瞧,”徐徊将语气放松,“本是要邀任生兄前来游湖畅饮,不成想,竟惹得两厢皆是愁苦。”

他侧身看向那湖心画舫,“好在那一双祖孙不曾耽搁时辰,且还全然售空了花灯,也算是个幸事,你我也不必再作那伤感,就速速一道登上那画舫,好生饮个痛快。”

说着,他回身看向叶任生,“任生兄方才可是说过,要敬三大杯,可不能反悔。”

“好,”叶任生也展了笑颜,“三大杯。”

二人说笑着,一道朝那岸口泊舟处,散了银子,登上轻舟,直奔湖心画舫而去。

那小舟乘时与在岸边瞧着颇为不同,舱内远比想象得大些,叶任生从船尾拣起一支莲蓬,瞧着新鲜,像是不久前方才摘下。

想来该是前头酒客,酣畅时即兴采摘,却在离去时,遗落在身后。

她像徐徊那般,坐在舟板,西池湖水顺舟向后荡漾,舟低水缓,行过垂月,她不禁伸手轻轻敲起粼粼湖水。

隐隐有水声混着前方画舫的丝竹,听上去竟有几分和鸣之意。

徐徊原是在瞧那画舫之上往来欢畅的酒客,欢笑着,本欲与同行之人戏语几声,却不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