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三天课程开始,梅根不排斥上课,会认真做笔记、写作业,唯一的问题是对任课老师的‘点名回答问题’没有任何回应,但在下课时候,任课老师和她搭话,又会选择性地回应。

但这里有精神问题,以致形成怪癖、怪脾气的孩子都太多了,梅根没有被害妄想症,没有臆想症,没有精神分裂症,没有恐怖症,没有躁狂症……

对比那些会尖叫、嚎哭、冲撞、自伤、自言自语、冲动易怒的孩子来说,她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乖孩子了。

……

梅根上了两天主课后,在中午领了绘画课所要用到的画笔、画板、颜料和水桶,下午就提桶去上课。

在阿卡姆里的时候,毒藤女试图教梅根绘画,可当她拿着画笔,却只觉得脑袋空空,没有任何一样印象留在其中,它们都无法被回想……

她习惯了空空荡荡的世界,于是只会在纸上乱涂乱画,而涂上去的色彩也没有任何逻辑和美感,是‘毫无意义的’,没有任何所想表达的意味,只把她认为好看的颜色一层层涂上去,到最后只是颜料的堆积,被她自己扔到垃圾桶里。

现在小孩和小画家一样,身上还像模像样地套了件围裙,为了避免把衣服弄脏,她提桶到画室里,所有立起的画架上都铺好了白纸,梅根凑上去看,发现纸是被胶带粘在上边的。

梅根只是摸了摸就收回手,等上课铃响,老师就让他们放下手里的东西,先看她画。

老师一边画画,还有很多的话,梅根听得一知半解、似是而非,总之还是不明白,就看着老师笔下诞生出一片树林,它的色彩是好看的,画面也是好看的。

当其他孩子都去接水、挤出颜料,开始落笔时,她还站在画板前,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

“想不到要画什么吗?”老师问。

梅根小弧度地点点头,她从来就话少,当离开阿卡姆、离开爸爸,话就更少了,空无的视线落在白纸上,她还是不动作。

似乎老师在她旁边说了许多话,也可能只是一两句,但梅根好不容易回过神后,只听到她温柔地说:“愿你以后有很多,很多值得回忆的美丽的记忆。”

她的话让梅根感觉和猫在旁边蹭她带来的感官一样,难得地抬起目光看她,绘画老师留意到她的视线,就在旁边蹲下来,尽力和她平视,“怎么了呢?”

梅根是这里最乖的孩子,她日常很安静,不喜欢人多、不喜欢言语、不喜欢表露情感和情绪,几乎不给人添麻烦,而模样实在乖巧可爱,哪怕还没有长开,也能看出几分精致来,教职工们闲聊时,总会说起她。

而梅根听到问话,想起了爸爸。

怎么了呢?

他总是会问这个问题,在惨白的脸上扯出足够狰狞恐怖的笑容,或者有时表演浮夸,梅根一直觉得爸爸在关心自己,以前还有身边熟悉的人也会这样问,而现在,老师在问。

梅根歪头:“怎么了呢?”她自己也不解,做出一个很奇怪的回应。

老师不知道她怎么了,陪了视线重新挪回空白纸张上的梅根一会儿,知道她可能不懂,却还是继续道:“如果你去过海滩,就知道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来到岸上又褪去,会带走许多东西,但也会冲上来许多东西,螃蟹、贝壳、海螺、小鱼……”

“回忆是什么?就是你走在海浪冲刷过的沙滩上,所能拾起的东西。”

梅根见过海滩,所以她知道海浪会冲上来许多东西,但她好像还拾不起来,就像她能想起爸爸,可还是觉得手臂很沉重,没法画出来任何东西。

老师说:“你还要慢慢长大,梅根,而你要尽力保留一些东西,把它们珍藏,等你的认知不断完善,会有收获的那一天。”

“或者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