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听询问,随侍的婢子只告知, 叶护大人正忙于婚仪准备事宜, 这几日去了黎族旧部告祖。
宁芷不知草原的规矩,但这偶尔从他人口中听闻过“黎族”二字,那是鲜楽出生长大的部族。
鲜楽不是草原正统贵族出身,小时候只是无父无母的原上孤儿, 之后幸得黎族族长养育成人, 只是在他十岁左右,西渝与东崇边境发生武力摩擦,黎族老族长御敌牺牲,黎族自后被王庭正式接手, 鲜楽也因此成为汗王麾下的得力能将,还被汗王认作干侄儿。
再之后,鲜楽因能力出众, 从鹰师首领做起一路被提拔成叶护, 配位汗王的左膀右臂, 风光当算无量。
若非如此,大醴也不会那么容易便答应将嫡公主远嫁。
宁芷知道他忙,也体谅他不忘旧族的知恩之心,可她在异乡远域唯一信赖的只他一人, 多日不见,她心里自然没有着落。
好在,有芙儿左右为伴地陪着, 她这才心情好些, 不至于太过孤单无依。
……
婚期在即, 眼看部落里周围人全在忙碌着摆席张彩,宁芷有些闲坐不住得要求主动帮些忙,可没有鲜楽下令,下面的人哪敢怠慢公主,于是不管她如何坚持,也难以融进集体,宁芷不禁觉得泄气。
她无所事事只好回主帐休歇,可还未走到,远远就见两个打扮明艳的女子逗留在主账旁侧,她们衣着清丽,面容不带异域特征,似乎并不是草原族落之人,待细致打量,看其五官秀婉,倒更觉其像是南境中原人。
两人正起口角争执,彼此不相让,宁芷走进她们视野盲区,临近也未被察觉。
不过也因此,二人的隐秘对话清晰入了宁芷耳中。
“小妹,我思寻良久,还是觉得此事不能来求公主,先不说我们根本不知公主脾性如何,究竟愿不愿意施以援手,就算她真的肯,估计也没有决定我等去留的权利。”
“不会的,公主下嫁给叶护大人,那就是部族未来的女主人,我们身不由己被献给叶护,自然受其看管。”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怕是还没听说其中内情……那大醴公主要嫁的人根本就不是叶护大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公主可是大人亲自迎进郸城的。”
“只是障眼法罢了,先前同我们一道来的姐妹不久前被老可汗临幸,期间可汗酒醉,无意将此事说漏了嘴原来叶护大人根本没有娶亲之意,此番去大醴只是奉命行事,可汗看中了大醴公主的貌美,又知公主深受大醴皇帝爱护,若想迎娶,以他本人的年岁肯定遭拒。所有,叶护大人只是替娶,明日婚仪大人携公主参拜,可到了晚上,偷梁换柱,入洞房的说不定是谁呢。”
“不可能吧,大醴这回可是来了不少观礼亲眷,这些人都眼巴巴看着呢,他们怎么敢……”
“那又如何?等到公主闹起来,估计可汗早就得手,之后任其哭天喊地谁能为她主持公道?最重要的,大醴国弱,是要仰仗西渝才能得立足之地的,这般境况之下,难不成大醴皇帝真能为皇妹受屈而和汗王就此翻脸,边境开战?他是国主,自分得清轻重。”
一番对话,引得唏嘘。
宁芷挪不动步,她僵身站在草垛一旁,当下只觉自己仿若听了一出荒唐戏文。
只是这次,戏中人竟是她自己。
没过一会儿,那两位姑娘悻悻离开,并不知晓后面还藏着一人。
宁芷面无表情,目光凝滞地走出,她驻足望着族落各处彩带飞扬的喜气之景,一时没有欢喜,只余怅然。
她当然不愿随意相信陌生人之言,可她竟是从不知晓,鲜楽部落里还养着这样两位美人。
原本,她就从未看懂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