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闷声说:「我演出经验真的很多,十二岁登台,十五岁代替我爸当主吹,唢呐我从小就会,十里八村做这一行的,都夸我有天分,我……我反正就是,专业真的还行……真的……」
越说越没底气。
说到最后,自动消音。
屋子里安静得要命,我的心沉了又沉,自觉大概率是没戏了。
就在我抠着唢呐哨片的时候,曲钧棠清淡的声音响起。
他说:「刚刚那段演奏,气息流畅,音准合理,技巧性强,尤其在几个音调的跳转间衔接无误,颤音部分处理得不错,整体难度高,完成得很好。」
诶?!
我猛地抬头。
曲钧棠正正看我,与我四目相接,他继续说:「你演奏经验很丰富,对曲子的掌握也还算熟练,这是优点,但你的曲库量过于单一,按照报名表上填写的,虽然有几十首,但绝大部分是哀乐,如果想在戏曲民乐上更进一步,你需要扩充曲库量,学会更多曲目,尤其关于戏曲名段,务必做到信手拈来,并且……」
他顿了顿,形状美好的眼眸望向我:「不能只靠炫技。唢呐是民乐中最有特色的乐器,作为专业演奏者,还需要深挖勤练。」
我被他看得心湖泛滥,但同时又觉得耳朵根滚烫。
他点评我的话,大部分肯定,小部分建议,我听得出,他了解我的专业水平,还希望我在戏曲民乐上更进一步。
脑海中的狗熊咆哮,嗷嗷嗷!
「好!嗯!我知道!我以后一定多学多练,把戏曲民乐通通学会!一定,肯定!」
我恨不得把脖子点骨折。
「那,梁兔同学,复试就到这里,后续听通知吧。」学姐对我笑着说。
「谢谢老师,谢谢学长学姐,谢谢曲学长。」我挨个鞠躬,推门走了出来。
我脚底下踩着的不是水泥地不是大理石地不是瓷砖地,是云朵是棉花是空气,软绵绵,空荡荡,一步还要晃三晃。
他!夸!我!了!
我小口喘气,慢慢呼吸,姿态平稳地走过排队的人群,往楼梯角一拐,单手扶着墙,脑门哐哐哐。
并不激动,只想撞墙。
要不是考虑到这里是公共场合,并且我这乐器确实流氓,我真想现场来一段。
滴嗒嗒~滴嗒嗒~滴滴哒哒哒~!
呦~!
我脑门顶着手背,咬着下嘴唇,笑得像只兔子又像只仓鼠,反正不怎么像人。
我的激动之情才开始发酵沸腾,还没来得及原地踢踏舞、现场演鬼畜,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在安全门里。
是付炀的声音。
他说:「你给我滚!」
如此粗鄙之语,完全不像整天笑眯眯一脸和气的付炀会说的。
我担心付炀和人掐架,就稍稍推开了点门。
安全通道的楼梯下,付炀扭着脸看墙壁,他面前站了个高个子男生。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上次我去找曲钧棠时,和曲钧棠在一起的那个人。
「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这不是事出紧急吗?我和钧棠忽然接到通知,马上就得出发,一刻都不能耽搁……今早刚回来,我立刻就来找你了。」
「石赫,」付炀语气不善道,「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我就问你一句话,梁兔进民乐队的事,究竟有没有把握?」
石赫嗓音低了两度,略显不悦:「校民乐队的选拔和我没关系,我为了避嫌,都没去做评委,已经算帮她了。」
「我求你给梁兔投票,你弃权,这算帮?」付炀质问。
「我如果真坐在里面,一定会投反对票,弃权就等于是在帮她。」石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