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话?”李偃眉心直突突,满脸疑惑地望着她,讶然道:“我何时夜会两女了?”

忘得到快!赵锦宁轻轻一哼,报上日子:“景承元年,七月初七。”

景承元年是她登基那年,七月初七……那不就是回应天前一个多月……李偃恍然记起,道:“的确有俩前朝旧臣卖女求荣,我瞧着家世还算清白,模样倒也周正,就留下了……”

赵锦宁哼哧一笑,冷冷打断了他的话:“逛腻了教坊司,又瞧上世家女,山珍海味,清粥小菜,还真是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她黛眉深蹙,满面愠色,说出来的话带着股浓浓的醋味,熏得李偃飘飘然,是眼在笑,嘴在辩,“这可是没有的事,我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是到了阎罗殿那也是不怕的。”

“都是臣的错,公主先消消气,且容臣分说分说再罚不迟。”

她颐指气使,他笑道:“依公主眼明心慧,定能看出教坊司一事,另有隐情。”

“还能有什么隐情?”赵锦宁白他一眼,“我只知,天下乌鸦一般黑,个个都是下流胚。”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幸甚至哉,该歌以咏志

教坊司与其他秦楼楚馆不同,不是想赎就能赎的,纵得出天价赎了身,离开教坊司,那也还是贱籍。

“是以,杜常来求我,我出面赎人消籍,不过是顺手人情而已。”

“竟然是这样……”赵锦宁怅惋叹息,道:“我本有心整改教坊司,放籍给她们,赦免其罪臣官眷的身份。因重开科举,重建国子监一事暂且搁置,如果再晚几日,你就不必去教坊司,而我也就不会误会你……”

说着,她忽又想到杜常为救妻女挟持了自己,恍然道:“那这辈子,你提前给那女子赎了身,成全了他们?”

李偃嗯了一声,眸中黯淡,无不悔恨,“自我从军入伍,当上小旗起,杜常就一直是我手下的兵。其人忠心耿耿,行事仗义,随我出生入死多年,是我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本想要他好好安心效力,不料倒害了他,更险些害了你……”

可见世事无常,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亏。

即便未卜先知,也终归逃不脱命运二字。

赵锦宁懂得,他呢,不喜不笑看着是个冷脸杀神,不讲情面,实则最是个心软护短,重情重义的。杜常这事儿,归根究底因他而起,心中怎能不伤怀自责。她抬手抚摸他的脸庞,宽慰道:“尽人事,听天命。生死有命,非人力可强。你又不是个神仙哪能事事趋吉避凶?”

“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李偃一寻思那天她为他挡箭……实在后怕。他望着她姣美的面容,像看雪一样,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喘气大了、暖了,就给她吹散吹化了。他深深吐息,如履如临。

“我现在就跟做梦一样,心里还是发虚,不真实。”他握住她温热柔软的手,急切道:“快拧一下,让我试试疼不疼。”

赵锦宁瞧他患得患失,心疼又无奈,仰脸吻了他一下,柔柔笑道:“可安心了?”

“不安……”

赵锦宁又亲,他还是如此说,接二连三的,她品出味来,捏住他的腮,拧了一把:“这下可疼了?”

“疼死了,”他摁住她的手,无病哼唧,耍起无赖,“还得再亲个千儿八百下方好。”

赵锦宁妙目耽耽:“你的罪还没定完,别蹬鼻子上脸。”

她心里清楚,“夜会两女”的事,定也是误会,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李偃道:“那俩世家女是为给承瑜选妻。”

“你是知道的,承瑜自幼无父无母,进了李家的门,就是我弟弟,天下大定,我这个做兄长的为他寻门好亲,成个家不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