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因簪子闹得不可开交,要是知道她见过李霁言还说了半晌的话,依他的小心眼,那张脸子又该乌云密布,大发雷霆了,还是省去话尾。
第一百三十章 她心为石,永不可转圜
“之后呢?”李偃不动声色,提筷给她布菜,“嫤音回来都有一会子了,你离开铺子后又上哪儿了?”
赵锦宁心顿时蹦了下,强自镇静笑笑:“灯市街……新开了家胭脂铺子,我随意逛逛……”
他望着她颜容不改的脸,听她谎话连篇,也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忿恨到了顶点,五脏六腑都被烧化了。不然,心头怎么连一丝怒意都没有?甚至还想笑。
李偃微微捺了下唇角,“吃罢。”
凝睇他神情如旧,赵锦宁悄悄松开紧攥桌帷穗子的手,眼神一垂随手夹了些酱烧落酥给他。菜进碗中她方后知后觉想起他是最不爱吃落酥的,忙着想夹走,却被他阻止,“不打紧。”
赵锦宁不是个愿意将就的人,可这么些年却不得已将就了许多事,如今,他顾惜着她,尽他可能的不让她将就。可她倒好……想到这儿,顿时讪讪的,“既不喜欢,就别吃了嘛。”
“有的选吗?”李偃夹起油润润的落酥,送进口中细细嚼了又慢慢咽下,品了下滋味,还是一如既往讨厌的味道。他目光沉沉看向她,“军中苦寒,不得不吃夹生的饭,强扭的瓜。”
“我没得选。”
听他这样说,赵锦宁想起他身上的伤疤,心头泛起酸涩,一直蔓延到嗓子眼,一时凝噎无语。
李偃见她默不作声,连句花言巧语都没有,便觉无趣。执起珐琅酒壶,自斟自饮。
酒是烫过的,却因喝的人迟迟不回,冷掉了。由喉进肚,透心凉。
她突然起身拎起他手边酒壶,给他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陪你。”
不管以后日子安稳还是凶险,她都愿意陪他一起。
“好啊……”
刚抿了口,她见李偃一饮而尽,也随着一股脑喝下去,不防酒劲冲,醺地脸红皱鼻。她微撅红唇吐气,有些讶然:“秋露白?”
李偃嗯了声,“秋露白温热活血,适当饮些对你有益,比果子酒强些。”又问她:“还要吗?”
她说要,李偃斟上,她捏着酒杯,见他杯中空着,又给他满上,“你也陪我呀。”
李偃端起来,她又说:“等等!”
他眼皮一抬,赵锦宁已然侧坐在他腿上,端着酒杯的手挽过他手腕,相交一碰,盈盈笑语道:“喝罢。”
有些仪式,补全了才作数。
可她不知道,合卺酒,得先各饮半杯,再交换一齐饮干。
李偃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如花笑靥:“有什么喜事吗?这么开心。”
“你回来了,我自然开心呀。”
还有另一层,她无比庆幸自己不是那出《温旧梦》瞎了心的婉娘,能早早认清自己的心。
秋露白味甘甜,温中带热,后劲十足。不胜酒力的她只两杯就有些飘飘然,伸胳膊搂着他脖子,仰着香腮看他,越打量越欢喜,翦水秋瞳脉脉含情。
“你醉了。”
明明脸也红了,眼也花了,她还是笑着说:“我没醉。”
李偃抱她起来,她倚在他肩头软绵绵道:“还要连夜回去吗?”
“想我留下?”前往浴房的脚步一顿。
她嗯一声,转念又想到皇帝突然派李霁言来禾兴定是为监视他。擅自回禾兴有违军纪,要是被抓到小辫子岂不是把柄?还是不留的好。反正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不差这一日两日。
遂改口道:“军中繁忙,还是改日吧。”
李偃嗤地一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