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色尚早,此刻耍灯舞龙还未起场,常记溪驾马车至地段较好的酒楼前驻停。
“八宝斋有道炙烤鹌鹑是独家秘方,与京中滋味不同,殿下您尝一尝?”
赵锦宁未用晚膳,这会儿当真有些饿了,抬手搭上岑书小臂,“那就尝尝。”
一径儿下了马车,方才还熙攘热闹的街道,顷刻间肃清不少,她隔着帷帽轻纱,瞥到酒楼门前一左一右凛然杵着两个身穿黑衣手跨长刀之人。
即便未穿官服,可锦衣卫自带的威厉气势,仍教人望而却步。
街上行人或注目,或偷瞄,但都不敢过多停留,皆匆匆而过。
这时,酒楼掌柜亲自出门相迎,因被常记溪嘱咐过不必行叩拜大礼,便长揖一礼,颔首比手道:“请贵人移驾。”
赵锦宁姗姗移步,掌柜引领至二楼雅间。
雅间临街,一溜雕花窗正对着百花灯架与戏台。
“今儿有场傀儡新戏,”掌柜满脸堆笑,热情介绍道:“贵人在此处便可一观。”
她淡淡嗯了一声,回过身,岑书挪开圈椅,端庄落座。
“小人斗胆,”掌柜呵腰请示道,“贵人可有忌口?”
她没开口,岑书就以她寻常喜好吩咐:“上你们拿手好菜,勿甜、勿咸,以清淡、微辣为主。”
掌柜颔首称是,躬身退了出去。
屋中再无第三人,岑书为她摘了帷帽,伺候着净了手。
静坐片刻,各式菜肴一道一道上来,常记溪守在门外,每道菜用银针试后才传进屋内。
岑书每样尝过,过了会儿,不见有异,方开始布菜。
她提筷,挟起一块焦糖脆皮鹌鹑,吃进口中时,已凉了三分。
滋味还好,若趁热吃,外皮应当焦而不硬,肉质也得更鲜嫩。
菜品一一尝过,并没有给味觉带来太惊艳。
她望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轻轻咀嚼着鲈鱼肉,忽然想起金陵,他带她看戏在梨园吃的那道“桂花鲈鱼”。
有了对比,顿觉食不下咽,再没了胃口。
饮过香茶漱完口,她对岑书道:“你也去用饭罢。”
岑书欠身一礼:“奴婢不饿。”
“我这儿不用服侍,”她搁下茶碗,唇边微带笑,轻嗤道:“整整一层都空下来了,很安全。”
“告诉常记溪,叫上大档头他们。”
既是公主有令,众人遵从,但也不敢走远,只教掌柜在隔壁包间置了一桌饭食。
岑书临去前还不放心:“殿下,奴婢就在隔间,您喊一嗓子,奴婢即刻就能到!”
“好,”赵锦宁淡淡笑笑:“快去罢。”
岑书带上门,吱呀一声后,屋内再无半点响动,即便身在市井,却丝毫感受不到人间烟火的热闹。
实在无趣的紧。
明明享受着身份带来的尊贵荣华,却又厌烦着繁冗规矩。
赵锦宁托腮凝神,脑中浮现一句稼轩先生的词: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她贪心,既要又要。便有些欢须叹息,无病也呻吟了。
第九十八章 想和你长长久久
铜壶滴答,日影在漏刻中渐渐隐下西山。
东向的酒楼背阴,室内光线变暗,静幽幽地密闭,赵锦宁恍惚置身咸熙宫。
空寂、阴冷如同附骨之疽,丝丝缕缕爬上心尖。
她突然变得坐立难安。
倏地起身,圈椅发出一声刺喇喇的响音。她吓了一跳,望着某处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忙忙阖上眼睛,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岑书进门,见她半伛偻着身子,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伫在桌前,急忙上前相扶,关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