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爽朗豁达的二皇子变了,,笼络宦官安抚藩镇,尽全力去集权,雄心勃勃要做第二个太宗。他逼死了自己的父亲,逼死了忠心耿耿为这李唐天下的顾相公,背叛了和凤集的约定。
他得了天下。
也有人没有变。
王希平在李淳夺嫡中颇多助力,新皇登基本来该大受封赏,可他竟上书为顾相公求情,说顾相年老,希望以身替自己的恩师。
他丢了官职,发配边荒,终生不得录用。
卢小郎君自小与李淳交好,在李淳夺嫡中屡立大功,新皇登基,他卢家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可他竟然此时请旨尚了宜都公主,从此远离庙堂。宜都是当年与顺宗争位不成的魏王唯一的亲妹子,她的生死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终老在宫中一生便是最好的结局,这位游戏人间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卢小郎君为当年一句婚说的戏言,却娶了她。
他失去了故土。
李淳许诺他四条人命,便该是四个人的性命无忧,顾相公、十二郎、王希平、卢小郎君。
他却杀了顾相公。杀了凤集的授业恩师,杀了那位无愧于天、无愧于社稷、无愧于所学的老人。
凤集平生第一次茫然了。他这些年汲汲营营各种图谋,究竟是为什么?他原以为自己可以辅佐明主,建立一个真正的大同世界。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可惜李淳的心中终究是大道既隐,天下为家。
他还是太天真了。
与陶宣黯然作别,回到自己屋子里,永嘉欢欢喜喜扑上来,喜滋滋问道:“完事了罢!现下咱们可以走了罢!这里好生气闷!”
是啊,白至德是见过永嘉的,永嘉这些年完全不见长,这般怪异自然不能给他瞧见,他竟日躲在屋子里,难免气闷。凤集强笑道:“是啊,完事了,咱们明日便离开这里。”
永嘉却忽然盯着凤集的双眼,奇道:“你甚么事情不开心?”
凤集蓦然心中一酸,扭过头去,两行泪流了下来。
永嘉踮脚摸摸他脸上,有温热的水,秀娘教过的,这是眼泪。
原来伤心了真的会流眼泪。
永嘉心中惴惴,小心翼翼蹭进凤集怀里,问道:“你在伤心甚么?”
凤集伸手抱起永嘉温热的小身子,将头抵在他的头顶,低声道:“我的老师,被李淳杀了,所以伤心。”
永嘉安抚地拍了拍凤集的肩头,道:“那必定是伤心的,我看到四哥死的时候,也觉得伤心。”
凤集微微摇头,道:“不光这样,我好像做错了事,看错了一个人,现下却已经无可挽回。”
永嘉睁大眼睛,奇道:“看错了人?谁呀?”
凤集不答,永嘉歪着头看了看他,安抚道:“看错了怕甚么,咱们以后不理他。”
凤集摇头:“不理也不成,有些事情,必须要他才做得到。”
永嘉眼珠转了转,道:“哪有非他不成的,他是坏人,杀了他换一个人坐那个位子好了。”
凤集摇摇头,叹道:“不能杀,杀了更糟。”
永嘉眨眨眼,撇嘴道:“你说的是李淳罢,我就晓得那厮是个坏人!早该杀了他完事!”看凤集不大赞同的样子,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说不能杀,那就不杀,咱们去问问他肯不肯改过好了。我原先调皮捣蛋做坏事,四哥舍不得打我,总是问我认不认错?改不改?改了就还是好孩子。”
凤集不由失笑,道:“你到机灵,猜到是他,可惜李淳已不是孩子了。”他话音未落,忽然陷入了沉思,过片刻,道,“可是也未必不能改,也或许其中有甚么隐情。”
他神色一振,伸手捏了捏永嘉的脸,笑道:“还是你聪明。”
永嘉大为得意:“那是自然,我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