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点着烛灯,墨色的外袍隐于夜色中,屋内人似乎并未察觉。

江怀偃正撑着额头坐在桌前逗狗,手里捻着一只毛线小球,抛起来又接住。小黑狗盯着那只球,在飞出去的一瞬间用嘴叼住,然后放在江怀偃脚边,尾巴摇得飞快。

他刚刚沐浴完毕,未干的乌发随意垂散在背后,熏香夹杂着兰草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重复而无聊的游戏,江怀偃却和小狗玩了许久,乐此不疲。有时还会故意将小球藏在手心里,看小狗在原地着急转圈,眉目间露出一丝浅笑。

承煜想起从前江怀偃被囚禁于军营那段时日,总是隐忍而麻木,隔着仇恨,他几乎从来没见过眼前人如此生动的一面。

背负着灭门之恨,一个人撑了这么久。

还好这一世,承煜从恶犬口中救下了那只小狗,让它陪着沈砚长大。

小狗又一次捡回毛线球,鼻尖耸动,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突然扭头对着窗口的方向叫了两声。江怀偃注意力转到窗外,立刻警惕起来,手掌按在腰间佩剑,起身向窗边走去。

这里地势空旷,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若此刻江怀偃推开窗,一眼便能看见他。承煜不自禁后退几步,心脏倏然揪紧。

一墙之隔外,江怀偃离窗边仅一步之遥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师父,我睡不着……”

元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江怀偃闻言,握在剑柄上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门口,元弋身上还裹着江怀偃在河边甩给他的外袍,一个人孤零零立着,因生病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

“师父,我好像生病了,难受。”

江怀偃淡声道:“去喝热水。”

元弋轻咳一声,继续低声解释:“我怕把病气传染给若若,本想再找间厢房,可店家说今天满了。”

江怀偃语气依旧淡漠:“无妨,三里外有间客栈。”

“………”

元弋没再回话,直接双眼紧闭昏了过去。

若是承煜在江怀偃面前这个样子,怕是一刻之前就已经被扔出去了。可偏生元弋如今是个“女子”,江怀偃向来对女子狠不下心,不知如何应付。

他接触过的女子不多,但也晓得她们身体娇弱,素来不如男子强健。只有若若从小皮实得很,跟着自己和晋侯去漠北住军帐都没冻病过。

见元弋病成这个样子,江怀偃心中不免反思起自己今晚把人打进河里的做法是否太过分了些。

到底是女子,不该这么对他。

江怀偃架不住心软,在元弋昏倒之际向前一步,用肩膀接住倒下的人,把元弋抱回到自己榻上,盖好被子。

做完一切刚要准备离开,却被神智朦胧的元弋伸出手臂紧紧环过腰侧。

元弋身形已高,力气也渐增,江怀偃几次尝试推开他,却始终无果,只好作罢。

“放手,你长大了,不可再胡闹。”

语气略带责备,元弋仿佛没听到似的,蹬鼻子上脸,干脆侧过身蹭进江怀偃怀里,抱住他不肯撒手:“师父,真的好难受,你抱抱我……”

江怀偃手背贴在元弋额前,触手确实一片滚烫。无奈只好哄着人商量:“先躺好休息,我去给你弄些药来。”

“不要,”元弋拉住江怀偃袖口,阻止他起身,手臂力气大得很,声音却虚弱得像只剩下一口气,“别走。”

江怀偃愣了下,盯着袖口处的那只手,无奈只好任他抱着,“那我等你睡着了再去。”

元弋垂下眼睫,试图掩盖那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可心底的思绪却如涟漪般扩散。他没想到江怀偃真的会为了自己妥协,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在楚王宫时,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