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锦如实道:“有法子,但我此刻送你进去也许只能维持一刻,甚至半刻都不到。”

承煜像是铁了心,“没关系,半刻也好。”

玄锦懒得再与他多话,最后提醒道:“这是他的镜境,若你不慎死在了里面,便再也出不来了。”

说完拉开草屋大门,向那处白光走去。

“想好了便随我过来吧。”

――

穿过重重浓雾,承煜进入镜中。

此刻的他正身处于一条陌生的街巷,听口音像是在燕地。承煜向身边人一打听,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几十年前的偃州。

街上的小孩唱着童谣,内容无非都是沈家为富不仁,身为县令通敌卖国,如今被灭门屠尽,乃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街边开着几家茶肆,承煜走进去,逢人便打听。那些百姓听见沈县令的名讳多半觉得晦气,有的知道内情却不愿与他讲,有的只是单纯地凑热闹,根本不清楚。

一筹莫展时,有个目盲的老太太叫住了他。

“公子为何打听县令一家,你是燕都派来的人吗?”

纵然是位盲者,承煜还是拱手向她行礼:“不,我只是来此地寻一位故人。”

老太太听他说完,拄着拐杖将承煜带到无人的地方,开口娓娓道来。

沈家本是偃州最大的势力,但一年多前因通敌卖国而被燕王问罪,最终遭灭门之灾,整个沈家活下来的只有二公子和一条小狗。

看来这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应该就是江怀偃。难怪那时承煜用他父母遗骨刺激江怀偃时,他反应如此之大。原来江怀偃恶事做尽,竟只为了还偃州沈家一个清白。

“那敢问这二公子现在人在何处?”承煜问向老太太。

“谁也不知道啊,”老人那双灰白的眼珠平视着前方,叹息道,“可能已经死了吧。这一年他过得不好,各大势力都在追查他,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还能活下来。”

――

离开茶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承煜回想着从前种种,独自在街上游荡着。

不远处传来几声突兀的犬吠,那声音气势汹汹,一听便是某种危险的大型犬。承煜驻足细听,注意到嘈杂的犬吠中不时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呜咽。

某种预感愈演愈烈,承煜立刻循着声音走过去。终于在一片废弃的马棚里,他看见了一个小孩,准确的来说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即使在朦胧的夜色中,承煜也能认得出那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小乞丐正从恶狗嘴里抢夺半块馒头,一双手被咬的血肉淋漓。在他身边,还趴着只看上去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那小狗见自己主人被欺负,呲起牙齿扑上去咬住恶犬的一条腿,试图救下他。

可那只狗实在太小了,被大狗回过头一口咬住脖子提起来,整个身体悬在半空扑腾着。

眼见那只小狗快要断气,承煜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指节发力向恶犬弹去。碎石尖锐,恶犬被砸中眼睛,受到惊吓飞快地跑走了。

石子坠落在地面上发出声响,小乞丐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狗,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承煜着一袭黑衣,面容隐在夜色中,只能辨出一点轮廓。

平日见到这种打扮的人他通常会选择先躲起来,但身后那人看上去功夫极高,并且刚还出手帮了自己,应该没有恶意。

小乞丐转过头不再看承煜,将抢到的馒头分出来一小半,喂给了怀里的小狗崽。

空气中的血腥气逐渐消散,承煜从怀里掏出方才顺手在集市上买的面具戴好,提步走过去,屈膝蹲在江怀偃面前。

“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沈砚。”

小乞丐低着头专心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