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江怀偃将糖人往他手里一塞，“行了，吃完了从哪来回哪去，别再缠着我，坏我清净。”

第二十一章

顺着集市往前走，承煜依然紧紧跟在江怀偃身后。

几个小孩跑上前将承煜围住，眼巴巴盯着他手里的糖人。承煜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方才买的果脯分给他们，全然没有将糖人送出去的意思。

街角的告示栏前围了一圈人，江怀偃信步走上前，只见上面张贴着燕王新下的诏书。

诏书大致意思是为偃州沈决一家平冤，沈县令世代为忠，要为他们重新立碑。只不过字迹寥寥，显得有些敷衍。

围观者或有唏嘘或有不屑，毕竟离当年沈氏灭门已经过去几十载，光是县令都换过两三轮了。许多人只是听说过当年的偃州沈氏是叛贼，但根本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告示栏旁，扎着双髻的孩童走在街上，听到众人的议论，仰头问母亲：“阿娘，沈决是谁啊？”

母亲从小摊上捡了几只地瓜，轻飘飘回答道：“不知道，管他是谁呢。囡囡今晚想吃烤地瓜还是地瓜粥呀？”

“烤地瓜！”

听到他们口中的名字，江怀偃空着的心倏然闪过一丝抽痛。他依稀想起某个高大的背影，自己从秋千上跑下来奔向他，窝在那人宽厚温暖的臂弯里。

可下一秒，这些模糊的记忆又消失了，江怀偃茫然地回想着，却怎么也记不起方才为何会有一瞬心悸。

微风掀起幕篱一角，缝隙中，隐约可见一张苍白妖冶的脸。小孩抬头瞧见，有些害怕的往母亲背后缩了缩，小声说道：“阿娘，这个大哥哥好奇怪。”

“别看了，赶紧走。”

母亲瞥了江怀偃一眼，一把将小孩抱起，拎着地瓜走远了。

原是想上前一问究竟的，但母子俩好像有些害怕自己，江怀偃只能望着他们走远。

天色将晚，两人继续漫无目的游荡着，江怀偃来到一处河边，眼前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承煜见状立刻扔掉手里的东西，慌忙伸手接住他。

“你怎么了！”

“师父……江怀偃！醒醒！”

承煜晃了晃他的肩膀，怀里人没有任何呼吸与心跳，承煜只能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终于，那双浅淡的眸子再次睁开，似鬼魅般无声无息。

江怀偃推开他，扶着一棵树站稳，神色略显疲惫。

“回去吧。师兄说过，我不能离那法器太远。”

见他醒过来，承煜松下口气：“好，我这便送你回去。”

月光倾泻在河面上，江怀偃背对着他，突然另起话茬：“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承煜愣了片刻，点头应下。

“既然你我曾经相识，我想知道，从前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承煜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沉默。

江怀偃静静的等了一会儿，仰头望向月亮：“应该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恨我。可我又记得，好像有人对我说过，要护着我。”

“不是的……”

隔着朦胧夜色，承煜颤抖着俯身抱住江怀偃。

江怀偃太瘦了，如他身上穿的绸罗一般无二，轻飘飘的，单薄得像随时要从承煜怀里飘走，承煜只得抱的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恨不能把江怀偃揉进骨血里，才肯相信眼前所见是真实的。

“怎么哭了？”

江怀偃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在那滴晶莹的水渍上。尚未垂落的腕子被承煜一把抓住，拢在手心。

“不是的。”

――

江怀偃又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