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行扯了一把她手腕:“走吧,回去吧。”
俩人又向回走。徐远行一句话都再没多问,回到车里翻找出一个便携脚盆放到她“主卧”门口,说:“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安全隐患。你用一下这个。路过赤峰买个新的还我。”是他粗心,露营的时候他不喜欢备便携尿盆。
他走了,故意把雪踩的很大声,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留了一个安全空间给她。曾不野拉开门,看到那个救命的东西,忙拿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由衷感激徐远行,待一切恢复平静,她对着“次卧”喊:“徐队长,谢谢你。”
“我希望你对我的尊敬能维持久一点。”徐远行双手交织在脑后,躺在那指出了曾不野的不足:“说实话,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我做队长的威严何在?”
曾不野假笑了一声当作谢罪。
“那么晚安。”她说。
“晚安。”他说。
曾不野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响动。有微风、有落雪。雪落到帐篷上,越积越多,终于不负哪一片雪花的重量,向下滚落一团。接着新的雪落到帐篷上。脚底的热水袋温度刚好,徐远行给她弄的床铺也在发热,取暖器也在发热。
徐远行还在翻腾。他似乎有些烦躁,于是曾不野问他:“你怎么了?刚刚浇雪坑冻坏了?”
“…曾不野。”
“嗯?”
“你闭嘴。”
曾不野就在黑暗中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后来她很快睡着了。
她就这样安睡了。伴着雪、伴着风、伴着暖。还有徐远行的鼾声。这一切都让她感觉安稳。她脆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包裹起来。这时她想到,这一天也没有吃药。我竟然连续两天没有吃药,但我能睡着。
第二天仍旧睡到很晚才醒。
在帐篷里睁眼的感觉很玄妙。她的身体在温暖的睡袋里,但头露在外面。她故意呼出一口气,就有一股白雾。用手摸摸鼻子耳朵,冰凉凉的。这时起床是需要勇气的,好在她需要穿的衣服不多。
把衣服一股脑儿塞进睡袋,一股寒气涌了进去。
“靠。”曾不野忍不住骂一句,听到隔壁徐远行的熟睡声有捂住了嘴巴。
起床后穿戴整齐,折叠用品,才认真研究起徐远行给她铺的“床铺”。这时就想起,他应该不会一样带两套。倘若管用的东西都在她这里,那他昨晚会不会冷呢?
曾不野自言自语:“脑子还挺好。心肠也不错。堪当队长重任。”
当她拉开帐篷,情不自禁“哇”了一声。
她从未想象过此生会看到这样的景象:雪在帐篷外积了那么厚,白白的雪上洒着莹莹的浮光,一直向天边漫溯而去。没有一个脚印,只有鸟扑腾着翅膀从天空飞过,寻找落脚的地方,最后落在了他们车顶,站了整齐一排,左顾右看。远处有群马散落在雪地里,慢慢地走着,马尾自在地扫来扫去。
而他们的车,是的,他们的车,被雪盖得严严实实,像一个个鼓起的雪包。
太冷了。
曾不野一边欣赏,一边用力搓手呵气。她开始感叹队友无可替代的冒险精神和审美能力,是他们把她带进了这样一个童话世界。
昨晚的尿尿插曲已经被她忘在了脑后,果然吃喝和远方值得描写;拉撒和苟且都可以按下暂且不表。
她小心翼翼走出去。
踩一脚,小腿陷进雪里。再踩一脚,又一个深深的脚印。她找到了乐趣,费力地朝远处走,身后留下一排深深的雪坑。她想去看看那些马,如果可以,她想跟马合个影,记录一下这个雪天的缘分。
她越走越远,等徐远行出来的时候,看到百米外一个背影。除了她雪地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