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不能一直以罪奴的身份在庭州生活下去。
罪奴若是成亲,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奴籍。
长此以往,江家世世代代都只能为奴。
她要想办法为整个江家脱去奴籍。
往小了说,脱奴籍是为了能经商挣钱,为了能光明正大花挣来的银子,为了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往大了说,祖父戍卫大晟疆土几十年,戎马半生立下无数不世之功,他的后人不能以如此窝囊和耻辱的方式活着。
待脱了奴籍,她要让祖母安享晚年,送景臣上私塾,将生意做大,挣很多很多的银钱。
等到积攒足够的财力,她要派人去寻父亲的尸骨,去调查致边关二十万将士战死沙场的真正原因。
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她对那场导致祖父和父亲殒命,二十万将士战亡的战事存疑。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无论是祖父还是父亲,都不是那么鲁莽轻敌的人。
若是这场战争背后另有隐情,自己只有强大起来,才有希望为他们翻案。
这一夜,江颂宜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次日,江颂宜将奶茶摊子交给花想容等人,带着礼物去了一趟王贺府上。
早在七天前,江颂宜便让江怀川到王贺府上知会江元柏平安归家一事。
今日王贺见了江颂宜,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数月前向太守府举荐江颂宜时,王贺想的是以江颂宜的医术,能为张老夫人缓解病情便可。
没想到她居然将张老夫人二十多年的沉疴治愈了!
这姑娘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若能拉拢好,日后说不定有能用得上她的地方。
想到这里,王贺坦然接受江颂宜送上来的礼物,又问:“你二叔身体如何?在监牢那种阴冷潮湿的地方待了一个多月,可得好好调养,免得落下病根,日后遭罪。”
江颂宜道:“多谢大人关心,二叔已经缓过来了。”
“那就好。”王贺看着手中的礼物,笑道,“前几日太守大人也命人送了礼过来,说是奖赏我举荐有功,江姑娘,这次我是沾了你的光。”
“不不不。”江颂宜连忙道,“大人折煞颂宜了,若无您的举荐,颂宜求助无门,二叔说不定已经折在监牢了。
您是我们江家的恩人,颂宜铭记于心,日后若有用得上颂宜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这番话说得王贺心情舒畅,大手一挥:“你祖父与我有恩,我同你父亲又是旧识,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王叔,日后你我叔侄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那颂宜便厚颜攀这门亲戚了。”江颂宜对王贺福了福身,“王叔。”
王贺哈哈大笑。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江颂宜话锋一转:“王叔,颂宜今日上门,有一事想请教您。”
王贺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但说无妨。”
“您知道如何脱奴籍吗?”
王贺猝不及防被茶水呛着,猛地咳嗽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吃惊地问:“你想脱奴籍?”
江颂宜点头:“是。”
王贺脸上轻松的神色消失了,他思忖半晌才道:“流放到庭州的多是重犯,朝廷对于重犯,没有过免去奴籍的先例……除非立大功。”
江颂宜追问:“要立下什么样的大功才能免去奴籍?”
“上战场杀敌,斩下敌军将领首级,或在君主遇刺时以命护驾,只有立下这种级别的功劳才有望上奏请脱奴籍。”
“……”江颂宜黯然。
罪奴不能从戎,她如今也接触不到远在京城的君主。
这是将她脱奴籍的路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