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李潦生道,“那不小了,有的人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和离了。”

秦泠拿着汤匙在碗中搅了搅,半天都没喝一口。

“将军,不知小女可有幸给将军献舞?”王玉瑚道。

“我是粗鄙之人,”李潦生笑道,“最不喜这些靡靡之音。”

王玉瑚愣住了,尴尬站在那里。

丞相夫人叹了口气道:“我早闻王娘子一舞倾城,今日也让我长些见识罢。”

王玉瑚随即去换了舞衣来,长袖细腰,随着琴音婀娜起舞。

王玉瑚舞技高超,只不过一度表情失控,一脸视死如归的悲色,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跳舞。不过即使缺了些饱满的情感,舞姿依旧是赏心悦目的。

她跳得是长袖舞。

“夫君,泠儿为你舞一曲可好?”

长袖如浩渺烟雾,纷纷扰扰。

不同于王月瑚的婉约柔和,秦泠的舞姿刚柔并济,有种利落地美感,那不堪一握的细腰像是极有韧劲的软剑,直刺人心。

他总是任由长袖打在他的胸前,在她还没跳完的时候,就一把抓住长袖,将她搂入怀中,握住不停在他面前晃悠的细腰。

李潦生想到自己当初是如何被那可笑的色相迷惑,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饮尽。

秦泠还记得那时家里还没有像样的布料,她只能把家里防蚊的纱帐当作轻纱挥舞。

那纱帐被李潦生藏在床底,好些时候,他宁愿打一晚上蚊子,都不愿意把纱帐拿出来。逢年过节的时候,他就把那纱帐拿出来,让秦泠给他舞上两段。

他则是喝着酒,在一旁舞剑。

月辉之下,他们一柔一刚,相得益彰。

即使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可日子依旧过得蜜里调油,诗情画意。

只不过她亲手毁掉了这一切。舅母逼她和离另嫁,还觉得是帮了她大忙,说那病痨子起码也是富贵之家的病痨子,不愁温饱。若是秦泠跟着李潦生,说不定这辈子都吃不饱饭。

可她从一开始就相信他,她相信他有鸿鹄之志,信他是那池中的潜蛟,一遇风雨便会化作天上的飞龙。

那日,他花光了身上的钱,受了一夜的寒,只为在那最紧俏的铺子去给她买她最爱吃的桃花酥。他满心欢喜地推开门,却看见她在收拾行李。他一开始不知她是要走,只当她是在收拾家里杂物,从怀里掏出热乎的糕点递给她。

她喜欢桃花酥,喜欢他们一手打造的小家,爱他明朗的面容。可她还是对他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李潦生,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们和离吧。”

她忘不掉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那是被深爱的人抛弃的眼神。

所有人都可以说他李潦生不行,说他是废物,说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唯有她不行。

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沉默了许久,那用他的体温捂热的糕点,也一点点凉下来。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去挽留她:“泠儿,你相信我,我会给你荣华富贵。”

她在心中默默说,我知道。可她嘴里却说着:“你睁开眼睛看看这间屋子,哪里来的富贵?你在做什么梦?早知你如此无用,倒不如不相识。”

“可是泠儿,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他去抓她的手臂,却被她一次次甩开,“泠儿,你不是说相信我。你不是说,只要我们用心经营,日子会好起来的吗?”

她看着那双张扬的、明亮、不可一世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来,心中的一部分也慢慢死掉。她听到了自己的嘴巴发出冰冷的、陌生的声音:“我凭什么要跟你吃苦?”

“我们和离吧。”

秦泠实在没法再呆下去,她推说自己觉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