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瑶君见自己转移了话头,心中暗喜,回过头来,却发现秦泠一直游离在外,于是开口问道:“泠儿,若你是那妇人,你悔不悔?”
秦泠垂眸低笑,怎么都问她悔不悔?
半晌后,她低声道:“不悔。”
筵厅外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嗤。
秦泠的脊背忽然有些发凉,那声音有些耳熟,兴许是她听错了。
第三章重逢
筵厅内的女眷们还在信口开河,七嘴八舌地说着淮扬侯的前妻如何狼心狗肺,狗眼看人低。屏风外,丞相府的管事不住得擦拭额头上的汗渍,瞪着跪在面前的婢女。
这婢女也不知受谁指使,竟将淮扬侯引到了女席。幸得管事即时发现,可他正要将淮扬侯引去男宾处时,这筵厅的世家贵女们忽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了淮扬侯的前妻,吓得管事都不敢抬头去看淮扬侯的脸色。
李潦生本想要离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越柔和。
“不悔。”
他的身形微微一滞,透过屏风的间隙,向筵厅内看去。
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一如往昔,含着淡淡的笑意,就像一湖荡漾的池水,波光潋滟。
他那无情无义、有眼无珠的前妻就坐在席间,听着他人议论着他们的过往言笑晏晏,就好像与她全然无关一样。
他都快忘记了她惯会用那副样子骗人的。
管事压低声音道:“将军,这边请。”
他弯腰作了好几次请的手势,面前的人都未有挪动的迹象。管事小心往上瞧了一眼,发现李潦生正死死盯着席间某处,明朗的面容沉了又沉,最后轻嗤一声。
“将军,这边,”管事顿觉不妙,连忙道。
李潦生未理会他,直接推开屏风,大步迈入筵厅。
“将军,”管事提声喊道。
宴席蓦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这不速之客看去。
只见来人昂藏八尺,身形颀长,头戴紫金冠,身着一袭玄色曲裾长袍,腰间绿绶带简单束以回环,垂至侧边衣摆。时人以印绶来区别身份等级,怀金垂紫已经是出将入仕之人的最高追求,而眼前之人佩戴得却是仅次于天子的绿绶。
不少女娘们都开始下意识整理自己的仪容,倒不是被权势震慑,而是这人实在生得极为俊美,肤白如玉,鼻挺唇薄,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翘,顾盼炜如。
他目光扫过在座的女眷们,眼中没有一点柔情,全是不可一世的傲气。
那通报姓名的婢女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尽职尽责大声喊出了李潦生的名号。
“淮扬侯到。”
秦泠微微失神,更多的是故人重逢的讶异,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低下了头。
她知道在京城里,两个人总有一天会相逢。
她也知道,再相逢两人将是陌路人。
时隔多年,李潦生不再有以往浮躁,沉淀了杀伐决断的气势,但他依旧是明亮的、张扬的,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炽烈存在。
这样就好,这样就极好。
丞相夫人跟李潦生点了点头,旁边立即有婢女拿来支蹱和食案摆在上首。
李潦生撩起衣摆坐下,看着底下的女眷们道:“继续说啊。”
底下鸦雀无声。
李潦生冷笑着说:“怎么不说了?”他就像是上古时期的凶兽修炼出了绝美的皮相,眼神冷漠又极具威压,从云层之中俯瞰着渺小的众生。
筵厅里没有半点声音,就连外面的虫鸣都消逝不见。
这些女眷们也被李潦生的脸色给吓到了,难怪高大的匈奴人见他就跑,不敢侵犯边关分毫。她们仿佛不是都城里的女眷,而是被李潦生抓个现行,马上就要斩立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