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和别人拥有一个家庭,我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说服自己,或许这对你而言才是更好的。我有很多东西没法给你,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是很难真的有什么结果的,毕竟我们离得那么远,差得那么多,我有太多的不由自主,我还那么自私。现在你快要娶妻了,我其实是应该松一口气的。”

“但我很害怕,我怕你会真的不再喜欢我,我知道这种想法简直荒谬至极,但又抑制不住。我好不容易才说服我自己:还是和你两清吧,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这些话,若对方还清醒着,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得出口的。为了隐藏自己这些真正的想法,他宁愿与对方争吵。

他转过祁爱白的身体,面对着面,互望着,苦笑道,“你却为什么又跑来这里?”

祁爱白刚喝过东西,嘴唇上面湿湿的,带着一抹光泽。

乙三想着这或许就是最后了,低下脸庞,在那唇上轻轻一吻。浅尝而止之后,他想退开,祁爱白却忽然有了反应,拉住他不让他走。

“易衫,”祁爱白哑着喉咙低低地唤,“易衫……”声音又软又绵,羽毛一样落在心里,带出缕缕悸动。

乙三忍不住将他摁在了怀里。又是个对方醉酒的夜里,又是紧跟在一个吻之后,对方这次却终于唤了他的名字。

他却忍不住想:为什么我不是真的易衫?

为什么他只是乙字第三,连个规规矩矩的名字都不曾有过?

48复合?

在乙三那自负的外在之下,在他心里最深处,他其实是自卑的。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幼被人当做牲畜养着,稍有不顺便随意打骂,身上的皮肤伤了好好了又伤的,只因为年纪小,终究没有留下太多疤。而他那股莫名其妙的自傲脾气,也是自幼就有的。

当年的他,却又哪里能有自傲的资本?无非只能让他比同辈们多受更多苦罢了。

那些无法满足的自傲,被牛皮鞭子一鞭一鞭地抽进了肉里,死死压在骨头上,积年累月地,便成了渗入骨子里的自卑。对于自己身世的自卑,对于自己身份的自卑,对于自己从未有过姓名的自卑,对于自己从有记忆起就比别人低一等的自卑。

哪怕后来辗转到了二皇子手里说实话,就算是乙三也不得不承认,二皇子确实是个好主子他的才能得以施展,这种渗在骨子里的自卑却也没有多少变化,只更好地被那股仍残留在表面上的自傲所掩藏了。

就是基于这种自卑,他在外面时总习惯用谎言掩饰自己,害怕被人知晓自己真正的过去。

遇到祁爱白之后,也是一样。他永远羞于让祁爱白知道自己那不得不听命于人的身份。

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从来就不是。

乙三搂着祁爱白的肩,狠狠往自己怀里摁了摁,然后松了开。他用指尖轻轻拂过祁爱白的眉梢,笑了笑,轻道一声“好好休息”,便起了身。

祁爱白拉着他,“易衫……”

乙三摇头叹了一声,转身回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言细语地劝着,想要让他放开自己的衣袖。

“我和公主……”祁爱白断断续续地道,“我和他……其实只是演戏……”

乙三的指尖像是忽然过了一道电似的,猛地一颤。他僵在原地,抬起一双眼,愣愣地盯着祁爱白看。

“我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想娶他,只是他要我帮忙,我就陪着他演戏罢了。”祁爱白拽着他的手,懵懵懂懂地,反反复复地,却又情真意切地道,“我喜欢你。”

乙三既惊且喜,只觉得这几句话像溪流一样灌入了他的心里,溅起许多欢喜的水沫。

一时间,他脸上竟然羞得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