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冉也心知,从她口中问不出更多的来了,只能勉强掩了心中的忐忑,道:“店家说的也是,那我们就将这两张年画要了。”
鹦哥儿在店主笑呵呵的注视下,利落地付了钱,卷起年画转身就走。
他心里装着事,一反常态,脚下走得飞快,哪怕街上的行人并不很多,仍然几次与人擦肩而过,险些就撞到了旁人的身上。鹦哥儿在他身旁一路紧追,也不好说话。
直到快到街拐角的地方,实在忍不住,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公子!”
他身子一僵,这才觉得涌到头上的那一阵热意渐渐降了下去,人在冷风里一吹,陡然升起巨大的无措来。
“公子,”鹦哥儿赶到他身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这不是你帮得了的事。”
他兀自站了一会儿,才讷讷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身边人拍拍胸口,舒出一口气来,“你别怪我多话,我是真怕你好不容易和殿下亲近了,眼看着日子过得舒心起来了,为了那些事,又把自己给卷进去。”
说着,还瞧了瞧四下里无人,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咱们不管什么凉国陈国,自己活得好,就是最要紧的了。”
崔冉望了他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来。
“是我一时想不通了。你放心,我如今也惜命,不会拿自己去犯险。”
鹦哥儿听了,这才像是放下了忧心的模样,重新露出了笑脸来,道:“公子你累不累?要是这就想回府的话,马车停在前面那个街口了,刚才车妇同我说了,那里人少,巷子宽敞,好停放。咱们还得往前再走一阵。”
不待他答,又道:“不过,冷天里出来一趟也费事,要是你不累,咱们就多逛几家铺子,瞧瞧还有什么新奇的玩艺儿,一并带了回去。”
崔冉便不由得扬起了唇角。
这人片刻前劝他的时候,还一副机警严肃的模样,转头却又叽叽喳喳的,没个安静的工夫。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
“无妨,再多逛逛吧。”他道,“喜欢什么,就都买回去。”
鹦哥儿应了一声,笑得欢天喜地的。
冬日里气候寒冷,这白龙城的街市上,原本该是生意冷清的,全靠着南边迁来的人置办年货的劲头,才多出几分人气儿来。于是一时之间,吆喝得更为卖力了。
路边有支小摊的,中气十足地喊:“二位郎君,瞧一瞧看一看嘞,买回家去戴头上,妻主女儿都高兴嘞。”
声音响亮,容不得他不留意。
他停住脚步,向那摊子上细看了一眼,原来是卖簪花的。这倒的确是从前在陈国过年时就有的风俗。
冬日里没有鲜花,这类簪花都是用丝绢做的,颜色鲜亮,或有精巧些的,底下也缀流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年节里图个喜庆,男子不用,皆是女子插戴。
从前在宫里时,每到年关,上至他的母皇,下至内廷的小宫女,都要同乐。六宫中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花团锦簇,那是独属于女子的明艳姣好。
只是,将这般场景移到了赫连姝身上,就忽地令人很难以想象。
而摊主见他定睛细看,越发一个劲儿地招徕生意。
“郎君您瞧瞧,我不和您夸海口,我这儿的簪花可是街上独一份的漂亮。您买了回去,保管妻主和女儿都喜欢,都得夸您贤惠会采办。”
鹦哥儿没忍住,笑着就叱她,“你可别胡说,咱们公子这样年轻,哪里就像是有女儿的了?”
对面的弯转得也快,立刻就堆起笑脸道:“原来是新婚的郎君。那可不是巧了吗,正好图个喜庆的好意头,与妻主和和美美的,没准转过年就有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