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还在宫里的时候,他听老侍人教导过新婚之夜,夫妻之事,也曾躲在卧房里,脸红心跳地同贴身的侍人说小话,对出嫁后的这一回事,既期待,又害怕。
在他的想象里,他会在一张铺天盖地,一色大红的喜床上,由他未来的妻主亲手揭开红盖头,珍而重之地解开他的嫁衣,柔情蜜意,百般温存。
这本是世间每一个男子,少年时最隐秘的,不能为外人道的期许。
别说是旁人了,就连自己的亲生爹娘提一句,都要红着脸跑开,羞得不成样子,但关起门来,却忍不住想象过许多次。期盼的无非是琴瑟和谐,两心相悦。
只是他不曾想过,他第一次在女子面前露了身子,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一时之间,倒也说不清是该失落,还是该安慰自己,至少赫连姝待他,称得上是不错。
“好了,”面前的人忽地出声,“这几日在屋里好好养着,不许再出去乱跑。”
他一怔,从不着边际的念头里回了神,脱口而出:“这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却也收不回来了,脸色顿时更红,不安地望着她。
赫连姝果然不会放过他,立即笑出了声,拿眼角往他身上一瞟。
“怎么,还想要别的?”她语气轻佻,“本王是瞧你身上有伤,不大忍心。要是你想,本王也可以。”
他脸上陡然一热,耳尖都快沁出血来了,声如蚊蚋,“我没说。”
“那你是自己穿衣服,还是喜欢本王帮你穿?”
崔冉没有答她,手上动作却飞快,将中衣往身上一拢,也顾不上好好系衣带了,只往身上胡乱一裹,用手紧紧地抱着身子,活像是谁要将他吃了似的。
眼前人见了,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罢了,才道:“最近老实待着,少往外去。本王这些日子很忙,你再让人欺负了,没人救你。”
他抱了被子挡住自己,缩在床头,闻言微微愕然,“怎么了?”
话刚出口,又觉出几分不妥来。
赫连姝的事,向来是不大同他说的。说到底,她是北凉的皇女,他是陈国的俘虏,彼此之间,虽然近来相处得都还太平,但多少还是有些忌讳。
他刚要认一声不是,用别的话头遮盖过去,对面倒像是并不介意的模样。
“母亲要我去帮着练兵,准备攻打齐国。”她道,“练兵场在城北,离得有些远,为了免去路上来回不方便,我这些日子多半就住在那儿了,不会回来。”
他闻言,不由一怔。
一方面是诧异。他分明记得,赫连姝对这些事情并不很有兴趣,当初在黑鹤城里,她与她二姐喝酒时就说过,她此次回来,只想在王府里过悠闲日子,并不想再带兵出征。
另一方面,却也忽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她这一走,将他一个人留在王府里,就总少了什么似的。
他抿了抿唇,最终两个念头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轻声道:“又要打仗。”
眼前的人笑了一笑,倒像是难得的好脾气。
“知道你厌烦这个,不和你提了。”她道,“不过最近,你们陈国的那些遗老遗少,有些不安分,整天想着生事。本王是好心提醒你。”
她直视着他眼睛,“进了我的王府,就是我的人,别把自己卷进去。”
崔冉心头忍不住微惊。
他也吃不准,她这算是真心为他好,还是借话敲打他,只揣着小心问:“她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还记得,今日里安子说的,皇太女与沈尚书等人,悉数被圈在一处小院子里,由北凉人监视着,生活多有不便。
都已经这样严了,莫非她们还想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