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离去,郁暖便像是换了个人,也不哭不娇了。
年轻的皇后面容煞白,一下下听着产婆的话用力,纤细的脖颈和锁骨上布满了汗水,她不喜欢叫,却会带出一声声用尽余力的呜咽,身体是疲惫的,可脑子却很清醒,她现在只要想着怎么把孩子生下便好。
一定,用尽全力。
就连接生婆都十分诧异,皇后殿下看着十分娇弱,年纪又并不大,却十分坚韧,即便每一下都像是快要脱力了,却始终能再次用劲。
为母则强,这话说的没有一点错。
皇帝在外面无心赏月,甚至连属下送来的一沓折子都没有动。
他耳力很好,能听见她呜咽和喘息的声音,但却看不到心头的小姑娘,这对于他像是一种折磨,一点点撕扯着心扉。
似乎孩童时看着亲兄弟那样痛苦,一刀刀扎在自己手臂上,在先帝面前流了一地的鲜血,儿时的他也是这样无能为力。
屋内的郁暖终于有些没了力道,却麻木的用着力。
似有所感,她在软枕上艰难侧头,却看见窗口的某个背影,在天光下显得修长萧索,带着淡淡的清寂,孤独而阴郁的立在那里。
她的眼泪从眼角流下,心头的痛麻蔓延至周身。
郁暖忽然抓紧了床沿,更用力的发动了浑身的劲道,就连脚尖都绷紧而蜷缩。
夜色被慢慢稀释,天际渐渐泛出鱼肚白,一声微弱的啼哭响起。
皇帝慢慢抬眸,却仍并无丝毫喜意。
他继续闭眼捻着佛珠,面色沉静而漠然,那一颗颗在微凉的指尖轮转,心头女人的模样却更为清晰,无论是她柔和浅笑的时候,还是初见时玲珑纤敏的少女模样。
他的耐心很充足,在她身上却很是不够用。
很快,便又有了第二声啼哭,比上一次还要细弱一些,像是猫儿的叫声。
双生子的第二个,总是来得快些,不比头一个那样叫母亲那样受尽了折磨。
年轻的帝王那时想,不论第二个孩子是公主还是皇子,都会得到无上的宠爱。
第83章
郁暖整整昏睡了两日两夜。
恍惚间,她发现光影处有一个女人。
女人僵硬的跪在床榻上,长至脚踝的发丝垂落在锦被间,露出一段冰冷的脚踝。
玄色帝王衮服的男人拥抱着她,在郁暖的视线里只余一段修长的脖颈,他们的唇瓣一点点纠缠至深处,发出一些暧昧的声音,女人却没有半点反应,露出的唇角仍苍白而冰凉。
男人的唇角缓缓勾起,一点点亲吻她的脖颈,有些病态的温柔:“这样,你就永远留朕身边了。”
视角微调,郁暖才发觉,女人的另一只脚踝上缠绕着沉黑的锁链,而她的脖颈无力的弯曲着,唇瓣苍白而泛着死气,露出的一截锁骨爬上丝丝的青紫色,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视线一转,画面泛黄而陈旧,郁暖似乎看见很久以前的自己,捧着怀孕的肚子,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向他嘟嘴,又生气的拿没有被禁锢的腿踢他,却被他温柔的抓住脚踝,放在唇边轻吻。
那个吻虔诚的,就像是对待易碎的圣品。
而画面里的自己却并不领情,只是有些暴躁的开始哭,嘴里说着甚么委屈的话,却被他抱进龙床深处,帷幔摇晃着放下,她只能见到里面重重的叠影,昏暗而暧昧缠绕着,难分彼此。
那锁链沉黑冰冷,在激烈的动作中哗啦啦崩紧,又无力垂落,似乎贯穿了女人的一辈子,即便外面莺歌燕舞,柳枝颤颤探出头,冒出油绿的色泽,她却再也没有机会看见。
再是随遇而安,她却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体。
她在梦里流下一点眼泪,却不知自己到底在哭甚